楚垣接過那捲詔書,牢牢地捏在手中,眼中是掩飾不住的貪婪與歡喜。
終於,這天下握在他的手中。終於,他又能登上那個寶座。
可還未等他享受這份勝利,開啟看看他的名字,一陣淩厲腳步聲,驟然自殿後傳來。
緊接著,殿前門外也傳來甲冑交擊、兵刃出鞘的鏗鏘之響,沉重而肅殺,愈來愈盛。
楚垣神色一變,後撤一步,而侍從也立刻警覺,將他團團護住。
下一刻,殿後幾道身影逆光而出,緩緩步入殿中。
為首之人,身著玄衣,神色冷靜從容,正是陸崖。而他身側那明眸如星的女子,便是小郡主紀韶華。
“陛下的兒子,真是個個狼子野心,本相這幾日也是很累啊。”陸崖笑容淡淡,顯得從容不迫,眼神若有似無落在那明黃的詔書之上。
察覺到他的目光,楚垣心神一凜,立馬警覺,將詔書反手藏於袖中。
他冷笑出聲,眼神不善:“陸崖。”
“我與陸相兩情相悅,卻被你說成暗渡陳倉。”紀韶華直視他,唇角勾起冷意,“三皇子這話,說得未免太難聽了。”
楚垣眸光沉沉,笑容依舊:“如今說什麼都無所謂了。等我登基稱帝,小郡主想聽什麼,我便替兩位向這天下昭告什麼。”
雖仍帶著笑與隨意,楚垣心底卻已有幾分不安升起。
紀韶華不屑冷哼,撇過頭不去看那張虛偽的臉。
身旁陸崖緩緩踏前一步,語氣諷刺而冷淡:“那就試試看,三皇子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話音未落,此時遠處傳來殺聲震天,遙遙穿過層層宮牆傳入殿中。天幕陰沉,又是一聲驚雷落地,淅瀝小雨竟開始自天際飄灑而下,敲打在殿前玉階上,亦敲打在楚垣心頭。
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在殿外彌漫開來,刺激著殿中人的神經。
緊接著,一名將領急匆匆沖入殿門,大聲稟報:“三皇子殿下,廢太子帶兵殺入宮門,安王帶領禁軍亦隨之而至!其餘皇城諸多勢力不知為何,此時也紛紛出動,現已包圍整座大殿,我們……難以抵擋!”
楚垣聞言亦是臉色大變,手指下意識摸向袖中那捲聖旨,感受到絹布微涼時,心中稍安,立刻高聲喚來大太監:“去,把這道聖旨拿出去宣讀!”
然後對外喊道:“父皇旨意已得,凡擅闖宮門之輩,不願退兵者,皆為謀逆之臣,皆殺無赦!”
他眼中殺機暗藏,一旦聖旨落音,便可就此嚇退眾人,哪怕楚琛或陸崖想殊死一搏,藉著正統之名,他也不是不能,反殺於亂局之中。
此時殿外雙方軍陣對峙,刀劍出鞘、寒光逼人,卻皆不敢先動。楚文帝尚未駕崩,他們還是臣子,同時詔書出現,此時誰先動,誰便是弒君亂臣。
大太監雙手接過聖旨,滿臉驚慌,轉身踏出殿門,他面前,是密密麻麻的將士,皆緊盯他手中那捲明黃詔書。雨水落在他們甲冑之上,士兵們持著刀劍,箭矢閃著寒光,顯然是準備好隨時殺入殿中,寒意與殺意壓迫而來。
楚垣站在殿中,望著那不遠處陸崖淡漠地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安。可卻又被皇位即將得手的喜悅沖散,將之壓在心底,並未細想。
大太監站定,手指微顫,將詔書緩緩展開。
他聲音帶著些許顫抖,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隨著語句一字一句落下,天色愈發陰沉,雨聲漸大,氣氛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終於,唸到最後,也是最為關鍵的一句,:“將皇位傳給……”
大太監卻忽然頓住,臉上閃過訝異與驚慌。
楚垣心口一緊,眉頭驟皺,察覺不對,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果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太監顫聲念出最後五字:“六皇子,楚……楚珏。”
“轟——!”
又一道驚雷劈落,霎那間大雨傾盆。
楚垣臉色剎那蒼白,幾欲失聲,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猛然轉頭看向陸崖,此時他臉上仍帶著淺淺笑意,也轉頭看他。
四目相對,陸崖眼中盡是嘲諷之意。
楚垣頓時面目猙獰,狀似瘋癲,咆哮道:“不可能!是假的!這道詔書是假的,是陸崖偽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