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遇見他,明瞭心意之後,她的意中人,便只剩他一人模樣。
可這會兒她偏要壞心眼地捉弄他幾句。她故作認真地念叨:“想想……衛少將倒也生得不壞,就是做事狠了些。我逃出皇宮,還是他領兵追來。”
陸崖淡淡吐出四字:“手下敗將而已。”
雖知紀韶華在打趣,可他仍藏不住眼底幽深的殺意,彷彿心中早已將那人千刀萬剮。
紀韶華看著他那藏也藏不住的醋意,好似明晃晃寫在臉上。
可不就是不誠實到了極點。
那表情狠厲得過分,像極了一個小孩子,明明緊緊抱著心愛之物,卻始終覺得懷中的東西不該屬於自己,可又不許別人觸碰。
紀韶華心頭發笑,卻也有幾分酸楚。
這人啊,感情上竟毫無自信。
到這個地步,她忽然覺得,再多玩笑也無意義。她不知還要說多少,做多少,才能叫他卸下心防。
於是,她收起笑意,神情忽然認真,喚他:“無涯。”
“喜歡是無法權衡利弊的。”
陸崖心頭一顫,蹙眉道:“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紀韶華望著他,目光溫柔,卻沒有退讓。
她知道他撒謊。
若真的不喜歡,不在意,他不會記了那麼多年,不會那夜將緣由風輕雲淡的到來;亦不會,在多年之後,給了那老鴇一筆銀子,讓她將拋棄他的母親,埋在那山花爛漫處。
終歸無人愛風塵,只是為命途所誤,芸芸眾生中一普通女子罷了。
“可我喜歡你的名字。”紀韶華直直看著他,只覺得沒有過去該被抹去。
“?”陸崖卻避開她的目光,唇角帶著幾分自嘲的冷意:“小郡主這是在打趣我嗎?”
紀韶華搖頭,久久未言。
沉默片刻,她忽然認真問道:“陸崖,你為什麼從未喚過我的名字?你在怕什麼?”
陸崖啞然,意外愣住。
這事本該極難察覺,平日裡鮮少有人喚她名諱,大多隻稱呼她為小郡主。而他刻意避開喚其名自帶的親暱,既不越矩,也不顯親近。
彷彿這樣,就能維持一段看似得體,脆弱而可笑的距離。告訴自己,兩人之間,他只配孤零零一人,獨行於黑暗夜色,最終腐朽於塵土之間。
而她,是天上的月,冬日的暖陽,合該配得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卻不該與他牽連。
“怕?”他低笑,挑眉否認,卻連笑意都染著疲憊。
紀韶華卻步步緊逼,輕聲道:“那……陸相喚我一聲韶華。”
這一句,看似尋常,卻逼得陸崖喉結輕動,似被卡住般,良久未語。
半晌,他垂下眼簾,好半天,沙啞幹澀的嗓音中才吐出兩個字:“韶……華。”
可最後一個字才剛出口一半,一道溫熱的柔唇便覆上來,一個吻堵住了他所有未說盡的逃避與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