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來想去,終究只能寄希望於暗翎閣。
小姑娘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容忽然一凝,眼中光芒暗了幾分。她眉心微蹙,沉默著思索好半天,才抬起頭來。
“好吧,真正的解藥,我們或許未必能尋得……”她語氣一頓,堅定而自通道:但毒聖,醫仙的行蹤,我們暗翎閣知之甚詳。我可以保證的是,至少他不會輕易死掉。”
紀韶華聽罷,心中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雖未得確解,可已是此刻能求的最好結果。
小姑娘見她似是滿意,這才放鬆神情,眉眼彎彎,笑意又爬上臉龐,湊近一步問:“怎麼樣?你如今可是被全中京的勢力四面圍追,這最後一個問題,是想用來買你自己的活路,還是……為陸崖,買一條命?”
紀韶華聞言,唇角勾起,沒有絲毫猶豫:“我選陸崖。”
小姑娘並不意外,反倒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搖頭晃腦地嘆道:“感情這東西,果真是矇蔽人至深啊。”
紀韶華失笑,反問:“你小小年紀,說話倒是老氣橫秋。”
“我是還小,”她理直氣壯地抬下巴,“但我見得多啊。”
兩人相視一笑,在這動蕩不安的中京中,竟顯出幾分溫馨。
這幾日,陸崖幾乎將整個中京翻了個遍,安王亦動用私兵,連京郊亦派重兵查探,暗哨無休,死角無存。
其餘勢力也紛紛下場搜尋,可詭異的是,紀韶華彷彿從世間蒸發了一般,蹤跡全無。
陸崖原本極少顯露情緒之人,如今卻也愁得胡思亂想。
有些人,一旦靠近,即便不談擁有,也無法承受失去,哪怕只是想象那種可能,都令他呼吸發緊,心口如被鈍刀劃過。
此時密探來報,城東某處似有小郡主行蹤。
陸崖未作絲毫猶疑,一面命寒鴉帶領暗衛先悄然前往探查,一面則率安王巡城將士,不動聲色往東城而去。
可即使已是小心翼翼,卻仍未避開其餘勢力耳目。
站隊三皇子的兵部尚書,亦得到訊息,吩咐禁軍鐵騎前往,一時蹄聲如雷,毫不客氣地四處盤查,直接阻礙在陸崖面前。
兩軍隔街而立,寧靜街巷中頓時殺意四起,氣氛一觸即發。中京多年安定祥和,百姓安逸,此時雖覺異樣,卻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慌亂避入街旁商鋪,卻仍有不少人站在門口好奇張望,交頭接耳。
他們隱約知曉,天要變了。
可即便變,又如何?這大夏的天,左右還是姓楚。
而作為天子腳下之城的百姓,不論換誰做主子,日子只要富足無憂,那還不是照過?說不定新帝登基,為籠絡民心,免賦減徭,大赦天下,倒不失為一樁好事。
此刻旭日高懸,他們就這麼如看戲般,見這數千戰騎擁擠在城東小道。
此時忽有一聲鷹嘯破空,巷尾人影攢動,寒鴉率暗衛自人群中疾掠而出,快如鬼魅,轉瞬間已將對方軍尾封鎖包圍。
一場無形的交鋒,未見血光卻已分高下。
百姓驚訝卻不明所以,眨眼間那隊禁軍便被迅速壓制,一場未燃之戰,就此煙消雲散,竟空留幾分可惜。
見勢不對,為首將領幾乎是立刻做出正確選擇,當即示意收起兵刃,準備撤退,臨走之際仍強作鎮定,放話道:“小郡主既不在城東,就不打擾陸相雅興,下次再會,便看誰能得先機。”
陸崖聞言,淡淡一笑,眼底卻無半點笑意。
下次?他竟以為,還會有下次?
陸崖一個眼神,寒鴉會意,低聲吩咐,數名暗衛悄無聲息退去。此人未過幾日,恐怕便會“突發急症”,暴斃家中。
陸崖神色平淡,收回目光,只輕聲吩咐:“先回府。”
於是近百騎,便這樣自街頭穿行而過,鐵甲森然,反射著日光,灼人眼眸。陸崖一身玄衣披甲,周身氣勢冷洌似寒刃,連寒鴉都不敢觸黴頭,只不遠不近的跟在後方。
原本還好奇的圍觀百姓,此時也認出那雙詭異似妖的桃花眼,為首之人乃佞相陸崖。一時間街頭靜若寒蟬,人人低頭掩面,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盡量減少存在感。
卻正在此時,出乎意料地,不知何處傳來一個明亮而熱烈,甚至帶著歡欣笑意的聲音。
“陸崖!”
陸崖驀地勒緊韁繩,坐騎長嘶揚蹄,只猛然循聲望去。
酒樓二樓一個粗布衣裳,卻難掩倩麗的身影出現,而後,那人踏上圍擋,毫不猶豫,如一隻蝴蝶般翩然躍下。
陸崖手比腦子更快,幾乎是下意識伸手,將她穩穩接住,擁入懷中,一股暖香迎懷撲來。一時間他竟微微失神,恍惚間懷疑。
這一切會不會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