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慕雨?”於瑩瑩看著眼前一幕,眉頭輕挑,依舊坐姿優雅,茶盞都未曾放下,可眼底卻閃過一絲煩躁:“這是你準備的底牌?想以她來威脅我?”
她似笑非笑,語氣懶散,“小郡主應當查過,我當初在於家過的都是什麼苦日子。她如今這般,又是被誰所害。若你以為我會為她退讓半步,那可就太天真了。”
紀韶華卻並未理會她,只是轉頭焦急地問:“天師,不能讓兩人進來嗎?”
白惑搖搖頭,而後緩聲開口:“這位茯苓姑娘並不是我的客人,但於姑娘卻是這茶局,最後一位貴客。”
他說著,抬眼看向那一身血跡的暗衛,目中多了分憐惜與敬意:“但茯苓姑娘可在門口小歇,畢竟天華殿前不許殺戮。”
紀韶華呼吸一緊,看著茯苓身上的傷,還欲開口勸,白惑卻無聲朝她搖了搖頭。
反倒是茯苓先行明白過來,立馬收起劍,松開手中之人。
於慕雨腳下微頓,擔憂看了茯苓一眼,尋出身上傷藥塞於她手後,不作猶豫,轉身走入天華殿。
茯苓終於鬆了一口氣,單手扶牆滑坐門邊,靠著殿牆微微喘息。她將自己嵌入門與影之間,一邊上藥調息,一邊警惕前方。
白惑抬手,為於慕雨也斟上一杯茶:“三位貴客,皆是天命難斷,背負因果之人。”
“來到天華殿,便是緣分已到,想來今日或能解心中之惑。”
於瑩瑩眉心輕蹙,盯著眼前三人,神情複雜:“什麼意思?”
而未等白惑開口,紀韶華先一步,沉聲問:“於瑩瑩是不是能預知天命?又或者,她根本不是這個身體的原主,而亦是借殼重生?”
話音落地,殿中一靜。
白惑指腹摩挲著茶盞邊緣,眼中劃過一抹憐憫之色,輕輕嘆息道:“天命無可預知,連我也不能。她……不過是一縷異世孤魂,被迫墜入此界,落入他人之殼而已。”
一句話,如驚雷炸響。
於瑩瑩唇角上揚,笑容卻冷得滲人:“你居然真的知道。”
可眼底卻無一絲笑意,反而更顯陰冷狠辣,“那你告訴我,是不是你害我來到這個鬼地方?
白惑抬眸望她,似是對她的恨意毫不意外,聲音淡淡:“是,也不是。”
“我只是順天而為,替他人償一段因果。”他停頓片刻,指尖輕叩茶盞,“正如小郡主重生一世,也是我替陸崖,償還欠他的因果之債。”
話音一落,殿中彷彿連爐火的跳動聲都靜了下來。
紀韶華驀地怔住,心跳猛地一頓,如遭雷擊。
果然,是陸崖。
是他和天師求來,自己的重生!
是何時?是她死後、屍骨寒涼之時?那個一向不信天命、不敬鬼神的人,竟會在她死後,執念般去求他最不信的玄學,只為了換她一線生機。
她一直以為,是命運眷顧,是時運未盡。可直到此刻才知,是有人甘願背因果、付代價,哪怕相求於這世上最虛無縹緲的“命數”,也想她回到本該美好的人間。
紀韶華的心不知為何抽痛的厲害,即使重來一世,她所不知,陸崖的背負,仍是太多太多。
“順應天命?可笑!”於瑩瑩發瘋似的大笑:“你算什麼東西,書中紙片人,妄圖用天命去改變別人的人生?”
“還有你,紀韶華!”於瑩瑩瞪向她,唇角譏諷:“難怪你與陸崖會有交集,難怪次次你都能化險為夷,令安王府幾次逃脫。我早就有懷疑,可沒想到……竟是重生?”
她的笑容越來越冷,也越來越扭曲:“怎麼?上一世,你死得很慘吧?眼見我皇權在握,很不甘心吧?”
她的話語似淬了毒的刀鋒,句句刺向紀韶華,卻只換來對面一聲輕輕嘆息。
“你真以為楚垣是你值得依靠的盟友?”紀韶華不慌不怒,嘲諷一笑:“你以為,他登上皇位,你便能坐擁權勢,得享榮寵?”
“我剛剛想明白一件事,原來你才是最愚蠢的人。你可曾想過,楚垣與於慕雨的‘相遇’,是你安排。那你與楚垣的相遇……又是誰刻意安排?”
“刻意?”於瑩瑩冷笑出聲,眼底嘲意愈盛,“我不過是先她一步,踏入該踏入的地方,做了她該做的事,遇見她該遇見的人罷了。”
紀韶華怎會知,最初遇見楚垣,不過是她藉著對劇情的所知,主動登場。親自編排新的劇情開端,穩操勝券。
看著眼前人得意神情,紀韶華卻更覺諷刺。她從懷中取出一張特製玄色薄紙,輕輕放在桌前。
“你口口聲聲,知曉這世間之事。那也該知道,江湖上的暗翎閣吧……你不信我,不如先看看這份調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