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惑聞言,依舊神色如常,將手中沸水注入茶盞,一時間茶香四溢。
他笑了笑,並未刻意提高嗓音,卻又恰好能讓殿外之人聽見:“天華殿中人,無權貴身份,無反賊謀逆,只單純是我的客人。”
殿外人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將領雖心有忌憚,可仍不死心。
此處到底不過一尋常居所,怎得因為住著天師,他就不敢踏入半分,豈不招人恥笑?又如何助力三皇子殿下?
便翻身下馬,拱手作禮道:“得罪了。”
可他剛往前走近,將要踏入殿之時,卻不知為何,渾身像是被定住般,再無力前進半步。試了好幾次,皆只能退,不能進。
此時他額頭已滲出虛汗,而一眾禁軍見此情形,也是驚疑不定,一時誰都不敢再近半步。
紀韶華也頗感意外,她雖聽過不少關於天師道法高深,半步成仙的傳聞,可如此神奇之事,她也是頭一遭見到。
“所以天師也早就算到,我會來此?”她好奇開口。
白惑抬眸,眼中是看透一切的淡然,微微一笑:“你身上的命理,早就亂了天數,不是嗎?”
紀韶華靜默。
她不是第一次聽人說“命數”,卻又覺得他意有所指。所謂亂了天數,難道是指……
“以我的命數,是不是早該死了?”她試探道。
白惑輕笑,眼前茶已泡好,他抬手為眼前人斟了一杯,淡淡道:“小郡主不是早死過一次了嗎?”
另一邊,相府。
夢境像是破碎的銅鏡,反射著碎亂不成段的場景,在陸崖夢中翻飛。
一會是個嬌俏的小姑娘,身著精緻宮服,迷糊地撞入自己懷中,想來是撞得疼了,眼中泛著霧氣,揉著額頭,朝他瞪來。
陸崖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可還沒來得及說上話,她又拉著身旁侍女跑開。可不待拉開距離,小姑娘自以為小聲蛐蛐,卻被他聽的清清楚楚。
“是桃花眼,好好看。”
畫面一轉,陸家少爺扭曲的臉出現,而耳邊是無盡的辱罵與嘲笑。突然,那人滿身血痕,如鬼魅般朝自己沖來,掐他的脖頸。
“陸崖!你這個畜生,怎麼不去死!”
夢中的場景又變了,慘死於他手的人圍在身側,要推他下地獄,而那通往地獄的路上,站滿恨他的冤魂野鬼,等著生食他血肉,將他挫骨揚灰。
又一霎,入目皆是血色,猩紅太盛,刺得他眼睛發痛。
“陸崖。”
不知夢中是誰,輕輕一聲喊,可怖的夢境驟然崩塌。
陸崖猛地睜開眼,胸口起伏,冷汗已將內衫打濕,貼著肌膚一片冰涼。
他靜坐在床榻間良久,指尖顫著撐住額頭,臉色蒼白,呼吸間是薄薄血腥氣。
他很久,都未做過夢了。
也不知,小郡主在宮中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