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韶華生出幾分惡意,下手將繃帶纏緊幾分。
“嘶——”陸崖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不疼嗎?”紀韶華面無表情,手下卻鬆了力道。
“不疼。”
他惡劣至極,她毫無辦法。
可眼眶卻已悄然泛紅,霧氣氤氳。
她強忍著委屈。
可自己哪來的委屈?又到底在替什麼委屈?
陸崖看著她眼中盈滿的淚,斂起笑,湊近她幾分,神情認真:“真的不疼。”
她沒應,睫毛輕顫,那雙小鹿眼濕漉漉地布滿血絲,水氣彌漫。
鬼使神差地陸崖又靠近她幾分,近得幾乎要貼上她的呼吸。
越靠近,他越無法自控。
有一瞬,他很想吻下去,幾乎剋制不住渴望——親吻那雙濡濕的眼。
可最終,他只是伸手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不在乎肩上的傷。
他低聲重複:“真的一點不疼。”
紀韶華沒有回抱,只是倔強地抓著他衣襟,指節泛白。
她真是恨極了陸崖。
怎麼會不疼呢?
眼淚不受控制的掉落下來,無聲砸落在染血的紗布上。
她啞聲道:“陸崖,我落淚了。”
聲音輕得像風,卻像是落在他心口的鈍刀——
他喜歡笑著的她。
那之後,陸崖終於肯老老實實地配合換藥,不再草草處理了事。
而雖說此戰,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兩軍對壘,但這幾日所見所聞,也足夠讓紀韶華第一次真正直面戰爭的殘酷。
營地內每日都有照顧不完的傷兵,人手不足,營中之人都腳步匆忙,許多士兵只能相互處理傷口,有的幹脆就是忍著痛自已包紮。
不只是將士,還有不少受傷的百姓,甚至是連飯都吃不起、前來討食的人。
所幸謝行徵帶的兵,都訓練有素,哪怕營中忙碌,也始終忙中有序。
紀韶華留在木縣,既是照料重傷的景譽,也算幫著承擔著一些簡單事務。
這日,她剛為幹爹換好藥,抱著血跡斑斑的紗布準備丟棄,不經意在人群一角,瞥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一愣,腳步頓住。
——於慕雨?
她怎麼會在這裡?
遠處的於慕雨正蹲在一名傷兵身前,專心為他包紮傷口。
動作熟練而溫柔,神色專注,臉上甚至還掛著淺淺的安撫笑意。
換做旁人,或許第一反應會是人美心善,可紀韶華對於家人都心存偏見,見此,眉頭微蹙。
心中卻生出一股莫名的防備。
她將手中的棄物放在一旁,稍一思索,取了碗水,終還是朝對方走了過去。
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出於什麼心思,輕輕地將水碗遞到於慕雨的面前,帶著溫和微笑。
“姑娘辛苦了,喝點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