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不可!”茯苓一把拉住她。
“爹爹不能死!”
她眼眶通紅,突然抽出陸崖送她的短匕,反手襲去,茯苓下意識鬆手,被她掙脫。
紀韶華趁機翻身上馬,沖下山崖。
茯苓咬牙,只得策馬緊跟。
所幸戰局已近尾聲,紀韶華順利沖至戰場邊緣,茯苓還死死護在她左右。
陸崖似有所覺,抬頭望去,目光驟然定在那道沖破煙塵趕來的身影。
他神色微怔,心神剎那一空。
這一瞬分神,給了景譽機會。
咬牙強撐起重傷之身,從血地中拾起一截鋒利殘片,強調剩餘真氣,全力朝陸崖擲出。
寒鴉反應極快,幾乎是本能出手,一掌掌風將陸崖身形擊歪,可仍慢了半步。
先是一口鮮血咳出,陸崖低頭,看見左肩多出那截斷劍,猩紅鮮血汩汩滲出。
可他卻表情毫無波動。
只是抬眸,目光空洞森冷,緩緩浮出一抹笑,唇間血色暈開,映襯著他近乎妖異。
紀韶華已至近前,他手中長劍卻只微頓,很快幾招落下,景譽身上便轉瞬留下,數十道大小深淺不一的傷口。
竟然是比剛剛還狠厲幾分。
紀韶華幾乎是跳下馬來,手持短匕踏前,擋在景譽身前。
景譽氣息奄奄,半跪在地,傷口血流不止,整副甲冑幾乎被鮮血染透。
陸崖冷冷掃了眼她手中短匕,又看向她,眼神晦暗難明。
那殺紅了的桃花眼依舊漂亮,沾血的薄唇更顯豔麗,白皙臉上濺有點點血汙……有敵軍的,也有景譽的。
“夠了。”紀韶華雙眼血紅,聲音嘶啞微顫。
她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可陸崖只是微微偏頭,似是在欣賞她反應般。
那目光太陌生。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見到陸崖的嗜血狠辣,與往常完全不同。
就好似曾經種種,是他刻意偽裝的模樣。
而如今,這張帶著奇詭美感的嗜血俊顏,宛如地獄而出的羅剎,才是他真實的模樣。
他殘忍地勾起嘴角,毫無溫度。抬手用劍再次指向幾乎要倒下的景譽。
帶著些遺憾的語氣,輕飄飄地開口:“小郡主,怎麼樣?我說過的,我不是個好人。”
她怔住,眼前忽的一片模糊。
淚水像斷線的珠子般滑落,滴落在灰塵混著血的土地上,毫無聲息。
她看著向他受傷的左肩,和握劍的手——左手。
原來,他是用左手持劍的。
突然間,紀韶華覺得沒必要再問“為什麼”了。
哪怕他的手上沾滿鮮血和人命,哪怕那隻曾因她而失去的左臂,如今劍指向她最親的親人。也無法掩蓋他曾溫柔地抱過她,護過她的事實。
如果要殺她家人是真……如果她信錯了人,那麼這一世,到底還有什麼是她能信的?
這一世,與於瑩瑩你死我活的意義又是什麼……她不過一條死路。
“陸崖。”紀韶華聲音很輕,卻無比清晰,穿破戰場的血與喧囂,“我說過,你從未害過安王府。”
淚水仍在臉側滑落,紀韶華朝他走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