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
當夜,謝行徵的一封加急密報便送抵中京。
楚文帝看完密信,隨即召集,包括陸崖在內,幾位心腹重臣入宮議事。
密信傳閱過後,由大太監重新遞回楚文帝手中。他將信紙靠近燭火,慢慢燒去一角,光映照在他沉靜的臉上,明暗交替,喜怒難辨。
火舌極快蠶食剩餘紙張,被他隨手丟入香爐。
他目光未移,淡淡道:“謝郎一行,在木縣至曲水鎮的官道上,發現塞外奸細行蹤。兩方短兵相接,簡單交手,因對方人數眾多,謝家軍暫退木縣整備。”
“信中提及,裝束似為北疆蠻族。”兵部尚書分析,眉頭緊皺,“此事……怕是北疆欲趁機截殺謝將軍。”
禦前侍郎也點頭應和:“謝家世代鎮邊,聲威遠播。一個‘謝’字,便已是對北疆諸多小國的威懾。”
“更別說如今謝老將軍年邁,謝二郎便是戍邊軍的主心骨。”有人附和。
“北疆安插於我朝的暗子,怕是想趁此回返途中下手!”兵部尚書語氣鏗鏘,說罷俯身請命,“陛下,請調禁軍支援,即刻出兵,斷不可讓他們得逞!“
其餘眾臣紛紛跪下響應。
唯獨陸崖,仍舊站著未動,仍是漫不經心的懶散。
楚文帝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閃過一抹陰翳不滿。
當年那個目光清亮、帶著單純對生與權勢野望的少年,雖然稚嫩,卻堪為一把值得打磨的好刀。
如今刀依舊鋒利,卻似少了幾分“可控”。明明被他握著命脈,靠皇室秘藥續命,可這人……仍愈發難以掌控。
他最討厭的,便是這種“不在掌中”的人與事。
收回冷漠目光,他冷笑一聲:“禁軍該派……但關鍵是,派誰去?”
語氣一頓,寒意森然的眼神再度落回陸崖身上,似笑非笑:“陸崖,你有何良策?”
陸崖低垂眼睫,恭敬行禮:“禁軍左營可堪此任。”
這提議倒是避重就輕。
不論左軍還是右軍,楚文帝都難以真正放心——右軍才出葉雲一事,左軍又掌於安王之手。
陸崖此言,是一個無法讓他滿意的答案,也不像陸崖這個聰明人該給出的答案。
倒是好奇,他此提議的說法。
楚文帝眯起眼,語氣一轉:“你們先退下,朕與陸相單獨談談。”
待眾臣退盡,殿內只餘君臣二人。
楚文帝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神情冷肅盯著他,“北疆暗線盤踞大夏多年,不容姑息,此戰必要斬草除根。”
他自知楚文帝的憂慮,應道:“正因此,此戰必是禁軍為先。安王所掌左營軍力素盛,掣肘難制。此番出戰,必有折損,正合削弱兵力之策。”
頓了頓,陸崖又補上一句:“再者,此戰若稍有差池,皇上亦可借機削權。”
楚文帝冷哼一聲,面上神色不明:“倒也說得過去。”
陸崖不慌不忙,繼續道:“安王威望頗重,不宜由其親自帶兵。微臣以為,倒不如由府中二爺,景譽出戰。”
“你也知景譽與安王的關系吧?”楚文帝眉頭微挑,斜睨他一眼。
“自然。”陸崖神色未動,“正因如此,即便景譽凱旋而歸,回京也只需稍作嘉獎。況且景譽當年許諾,立誓不涉朝政,連閑職都不必封。”
楚文帝眯起眼,眼底隱隱掠過一道陰鷙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