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周星照也抬起頭來,正對上她含著一點戲謔的雙眸。
他怔了怔,眉頭頓時皺緊,“又是找我的?”
見少女頷首,他磨了磨牙,將手機拿過來,惡狠狠地道:“好啊,我倒要看看這次又是誰活膩了,敢往我頭上潑髒水?”
周星照的聲線華麗獨特,極具辨識度,他那懶洋洋、卻含著要殺人般的戾氣的調調更是罕見,絕不會讓人認錯。
他說這話時已經將手機舉到了耳邊,字字句句無比清楚地傳到了另一頭、那幾個拿他當擋箭牌的富家子弟的耳中。
幾人被嚇得直哆嗦。
周星照:“什麼情況?”
路遙盯著眼前這幾只沒骨氣的軟腳蝦,冷冷陳述道:“有幾個混賬圍毆了一個家境普通的男生,還把人扒光,用塗鴉的噴漆往人身上噴了字。”
“他們說,受害者前幾天得罪了你,是你指使他們這麼做的。”
“開什麼玩笑,我上週基本都不在學校。”周星照揚眉,語氣卻沉下來,帶了幾分狠戾和陰鷙,“誰說的,把他們幾個的名字報給我。”
路遙聞言,對富家子弟們抬抬下巴,“都聽見了吧,不是說是替周星照辦事嗎,你們老大叫你們報名字呢?”
幾個霸淩者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總算意識到形勢有多嚴峻了。
他們被退學是會很慘,可如果名字被周星照記住,家裡的生意被周氏稍作為難,下場可就不是一個“慘”字能夠形容的了。
那將是滅頂之災。
幾人頓時軟了膝蓋,五體投地,既是向周星照討饒,也是向眼前的路遙討饒,“我們剛剛是口誤了,這事和周少半點關系都沒有!”
“你們確定?”路遙冷笑,“該不會是你們迫於周星照的淫威,嚇得臨時改口了吧?”
“路遙!”周星照急了,他捂住手機的出聲口,生怕被鐘覺淺聽見,“你別汙衊我!”
路遙完全不想和周星照說話,沒搭腔。
周星照也是同感,光是剛剛念出路遙的名字,他就感覺渾身上下哪哪兒都不舒服。
他低聲道:“作為風紀部的部長,你好歹有點自己的判斷力,別聽風就是雨的。”
“我上週好幾天沒來學校、因為什麼沒來你都是知道的,而且我是什麼人,你以為誰都敢不要命地來惹我?”
“我被得罪的頻率低得很,上一個讓我看不順眼、點名道姓地說要修理的人還是你呢。”
“還有。”周星照瞥了一眼手裡的紅豆湯,用不會被床上少女聽見的音量道,“淺淺最近身體不舒服,你別總打電話來煩她。”
路遙結束通話了電話。
事情塵埃落定,她把後續工作交給在場的部員處理,獨自離開,來到附近湖泊邊的長椅上坐下。
她這些天的確給鐘覺淺打了太多次電話。
她也數不清,這是她第幾次碰見霸淩者們甩鍋周星照了。
可以說,幾乎每一個被她抓到現形的人,在意識到她仗著鐘覺淺的支援、真敢下處罰後,都會下意識地攀咬周星照。
然而等她真的打電話確認,場面就會變得像剛剛那樣一般滑稽。
無一例外。
路遙想起當初親眼目睹周星照霸淩別人時,少年囂張傲慢的樣子,像天上的太陽,光線刺目,溫度灼熱,卻也明亮耀眼。
周星照的確惡劣混賬,但他不像是敢做不敢當的窩囊廢。
她才抓霸淩抓了幾天,就目睹了這麼多次周星照被甩鍋,按照這個比例計算的話……
少年無惡不作、兇殘暴戾的壞名聲裡,到底有多少筆爛賬,是別人強行添到他頭上的?
或許,周星照也沒她想得那麼卑鄙不堪?
路遙想著想著,忽然感覺身體一陣惡寒。
不管霸淩的次數少還是多,程度輕還是重,手段光明正大還是陰損卑鄙,霸淩就是霸淩。
她可是深受周星照荼毒的受害者,她這是在做什麼,斯德哥爾摩嗎,居然還為那個混賬開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