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泠痛苦地合上眼,不敢面對接下來的事。
她看不見王憐花的表情,但能聽見他翻動初稿的聲音,到了六頁往後,很明顯的放慢了。
就像有蟲子爬在她身上,曲泠汗如雨下,王憐花手指敲在初稿上:“過來,別閉眼了。”
她不安地睜眼,以螞蟻的速度挪了過去,恨不得與王憐花中間隔了一條銀河。
但是銀河是沒有的,導師是在審稿的。
王憐花把初稿伸到她眼前,手指敲在一行字處:“這裡我——看不太懂,給我說說?”
在曲泠耳中,他咬重了看不太懂四個字,曲泠張嘴:“嗯,寫這裡的時候我想的是,他的病情有寒症的體現對話,也許可以配合……”
“還有這裡,這幾株藥材是怎麼扯上關系的?”
“這裡是,呃,結合了蘇樓主之前大夫的用藥,之前主治蘇樓主的大夫他……”
“現在要治他的不是他之前的大夫,是你,那麼你這麼參考,恐怕沒有多大用處吧?”
曲泠不敢說話。
王憐花翻過一頁:“再看這裡,這一塊為什麼擬了這麼個藥方?”
“我想的是,這些藥可以派上用場的話……大概就是這麼個想法。”
“原來如此。”王憐花點評,“聞所未聞。”
聞所未聞四個字快把曲泠擊垮了。
後面還有好幾頁,殘忍的對話不斷地發生。
“這一段修辭用的不錯,醫術則是幾乎看不出來,是有別的想法嗎?”
“別緊張,慢慢說,這是你寫出來的。”
“這一段是熬夜寫的吧,看起來要睡過去了。”
“如果這個方法可行,你也算是這一類病症的開山祖師了。”
“……”
玩世不恭的王憐花在醫術上完全是精益求精的,縱使醫治蘇夢枕確實是個千古難題,但也不妨礙他能看出來曲泠的初稿裡有多少問題。
終於到了最後一頁,王憐花說:“這個結尾寫的倒是可以。”
曲泠重新亮起眼睛。
只聽見王憐花冷漠無情地:“劃掉吧。”
他把初稿還給曲泠,人生頭一回帶學生的王憐花感嘆道:“說實話看起來不像是一個人寫的,前半段我覺得小李探花給我找了個舉世難得的好徒弟,後半段我覺得你是不是對治好這位蘇公子的時間另有安排,不知道這後半段你敢不敢給你父親看。
“要是按照後半段的水準來治蘇公子,我也算是要在帶徒弟這事上千古留名了。此篇文章在醫術方面對我造不成任何威脅,但在師承方面可以使我一世英名掃地。
“以我的建議,前半段保留,後半段重寫吧。”
曲泠一句話不敢反駁。
對著導師,她唯唯諾諾地:“好的,收到。”
然後對著系統提示在心裡瘋狂流淚。
【導師駁回了您的畢業作品診治初稿,請修改後二次提交。】
她就知道是這樣的,她的畢業路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