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青年笑起來令人感覺如沐春風，林若安道：“是。你今天出院嗎？”
賀逸道：“昨天就辦過出院手續了。”
昨天就出院了？
那現在……
“我來看小雨的。”賀逸的話適時地解答了林若安的疑惑。
林若安愣了下，這個稱呼實在太親密了，怎麼想都不適合用在兩個男人之間。
賀逸卻沒再多說其他，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朝周新雨的病房走去。
已經半個月了。
車禍以後，賀逸的狀態非常不好，身體上的痛苦都是其次的，心理上的折磨才最要命。做出那個放棄任務員身份的決定後，餘眠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再給他發聯絡，賀逸有的接了，有的掐了，幾百通聯絡，翻來覆去都在問他同個問題：你瘋了嗎？
賀逸今年二十六歲。
五歲被選入時空管理局開始學習，直到今天，已經二十一年。
單算做任務的時間，也都有十年這麼久了。
餘眠是他一進任務部門就認識的前輩，說是前輩，兩人的相處模式更像朋友。管理局裡不是機器人就是系統ai，任務員們也都很冷漠，餘眠和賀逸的關系算是非常好的。
兩人早些時候甚至還立下過一起爬上管理層，將時空管理局整個收入囊中的雄心大志。
餘眠已經先行成為部長，而賀逸只要透過今年的年末評審，得到優秀任務員的稱號，就也能從現在任務員的職位晉升到管理層了。
現在卻要為了一個小世界裡的角色，放棄光明一片的前途。
餘眠是發自內心地覺得賀逸瘋了。
要是賀逸在提前一點兒的時間點上下這個決定，餘眠都能勉強表示一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的理解，可賀逸偏偏是在那個主角失去記憶，與世界線定下的戀人相遇的時候做下了這樣的決定。
就因為自己說了小世界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可再真實也有限啊。
只有事業心的餘眠不明白，自己這位曾經也滿心事業的好友，為什麼會選擇放棄努力奮鬥了十年的管理局事業，永遠停留在一個命運既定的小世界裡。
他又給賀逸發了聯絡。
“聊聊吧。”聯絡剛接通，餘眠就為了防止聯絡被秒掐斷飛快地說了三個字。
賀逸道：“等一會兒。我現在要去看他。”
“你……”餘眠深呼吸了一下，“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賀逸便在走廊上站定，看著不遠處那扇窗戶：“你說。”
“我攔不住你的決定，但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就至少給我一個能夠信服的理由。”
“什麼理由？”賀逸彎唇：“留下的理由嗎？”
“我真的想不明白，那個世界裡到底有什麼？你們一個二個的都選擇留下？明明那麼多前輩失敗的悲慘經驗就擺在眼前？”餘眠撐著額頭：“你在管理局裡好歹還有工作有事業，不想幹了去小星系裡買個星球自己住著，到時候戀愛不是隨便你談？何必要在小世界裡……這個決定一旦做出來，就沒有回頭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賀逸道：“餘眠，你錯了。我在管理局，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
“你還有錢。”餘眠冷漠道。管理局的待遇優渥非常，否則也不可能隨便就能買得起一個星球了。
賀逸低低地笑了。
“我剛做任務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很佩服管理局的篩選機制，竟然只需要一個掃描，幾個小測試，就能輕易選出最適合成為任務員的那個人。”
銀白空洞的房間裡，五歲的賀逸仰著頭，好奇地看著面前巨大的白色機械。
掃描光略過他臉上的時候，他還心情很好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