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以前學過鋼琴。”莫銘朗低聲問:“現在還在彈嗎?”
邊闊的眸中已經蒙上了水霧,他聽見莫銘朗的問題,搖了搖頭。
“為什麼?”莫銘朗加重了手上的動作。
“我本來也就對鋼琴沒興趣。”邊闊向後將頭靠在枕頭上,閉上眼睛:“你……記不記得你在以前的……生日宴上說過,你覺得會彈鋼琴的人很厲害?”
莫銘朗神情微動:“所以你才去學?”
“那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向莫總提要求……”邊闊笑了笑。
他那時想要接近莫銘朗,所以才會將莫銘朗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聽進了心裡,為此不惜去討要鋼琴,只為了能討好莫銘朗。
可惜他並沒有得到一個好結果。
“那時的我真是個混蛋。”莫銘朗抽出手指,拉開抽屜。
“你要是混蛋的話……”莫銘朗靠近了他,邊闊閉上眼,聲音也被打斷了,他皺著眉緩了一會兒,才輕聲繼續道:“你要是混蛋的話,我怎麼會這麼多年,都一直想要能和你親近?”
“一直?”莫銘朗低聲道。
“一直……”邊闊道:“從沒有變過……”
莫銘朗沒有再說話。
淋浴後,邊闊靠在床上,閉眼小睡休息。
而莫銘朗則走到了窗邊,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面和還未徹底消失在視野內的高樓大廈。
遊艇已經駛離了陸地,開始朝小島進發。莫銘朗開啟了窗戶,海風拂面,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從口袋裡拿出了煙,要點火的時候,卻又想起了什麼,於是將煙放回了煙盒裡,想了想,又將整個煙盒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裡。
邊闊方才的話再度浮現他心頭。
“……我這麼多年,都一直想要能和你親近……”
莫銘朗倏然想起了他大學實習時的事情。
二十一歲的莫銘朗煩躁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站在鏡子前,理了理自己的領帶,看著鏡中西裝革履的英俊青年,心中只覺得鬱悶。
他父親竟然執意要他去邊闊的公司實習,這不是有毛病嗎?他家明明就有公司好不好?
不對,真正有毛病的是邊闊才對。他都躲他媽這麼遠了,邊闊竟然跟著他一起把公司開到了這裡來……
“靠。”
莫銘朗罵了一句,但在無可奈何的事實面前,他只能順從。
他這些年是很混賬,還有點叛逆,可在大事上,他從沒有違抗過家裡的意思。他和付巖還有那群狐朋狗友不同,莫銘朗雖然和他們混在一起,但並不是個真正的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他完全可以算得上一個優秀的兒子、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如果邊闊沒有出現的話,莫銘朗覺得自己應該得到一百分。
可邊闊出現了。
這麼多年過來,莫銘朗必須承認,在很多事上,他根本就比不過邊闊。邊闊比他聰明,比他有天賦,比他更有才能更努力——媽的,他唯一能比過邊闊的就是他的出身,這也太狗屎了。
自己還在上學的時候,邊闊就已經跟在父親身邊學習公司上的事務了。當他升上大學的時候,邊闊已經正式開始創業。而現在,他進入了畢業前的實習階段,邊闊已經是個成功的年輕總裁,而自己,將要成為他公司的一個實習生。
莫銘朗將邊闊公司的地址輸進了車上的導航,想起方才在電話裡父親對邊闊不加掩飾的贊賞,他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莫家是典型的嚴父慈母家庭,母親的溺愛,更加襯托出父親的嚴肅漠然。小時候,莫銘朗最期待的,就是得到父親的認可和一個微笑。他還記得,自己拿著獎狀站在攝像機前,母親抱著他,而父親摸著他的頭,露出微笑時,他的心裡有多麼自豪。
可後來,邊闊出現了,輕而易舉地就奪走了他渴望的東西。
莫城昂是個成功的商人,是個合格的父親、丈夫,更是一位負責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