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之森
黑月教團的第三次襲擊發生在滿月之夜。
雲齊蜷縮在工作臺下方，雙手緊捂著耳朵，試圖阻擋外面傳來的打鬥聲。滄溟已經出去二十分鐘了，期間只有幾次短暫的金屬碰撞聲和痛苦的嚎叫傳來，然後是更長久的寂靜。
又一聲巨響震得工坊窗戶嗡嗡作響，雲齊咬緊下唇，嘗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他應該出去幫忙的，滄溟教過他基本的自衛術，他還有幾瓶應急的煉金炸彈...但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懦夫。”他無聲地咒罵自己，“他為了保護你在外面拼命，而你卻躲在這裡發抖。”
終於，外面歸於平靜。雲齊數到一百，確定沒有新的動靜後，才顫抖著爬出來，沖向門口。
滄溟站在月光下，銀發淩亂地披散著，右臂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暗金色的液體——不是血，而是維持傀儡運轉的靈液——正從傷口不斷滲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黑衣人，每個人的胸口都有一個黑月紋身。
“滄溟！”雲齊沖過去，雙手顫抖著檢查那道傷口，“傷到核心符文了嗎？”
滄溟搖搖頭，臉色蒼白如紙：“只是外傷。扶我進去。”
雲齊連忙架起滄溟——盡管身高差距讓這個動作顯得很滑稽——小心地將他帶回工坊。在燈光下，那道傷口看起來更加觸目驚心，靈液已經浸透了半邊衣袖。
“躺下，別動。”雲齊命令道，轉身去取修複工具。
他的雙手仍然在抖，但職業本能已經接管了恐懼。煉金傀儡的修複是他的專長，至少在這方面，他比任何人都可靠。
“他們越來越強了。”滄溟平靜地說，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這次有三個中階黑暗法師。”
雲齊咬著嘴唇，小心地清理傷口邊緣。黑月教團的襲擊一次比一次猛烈，滄溟雖然每次都能取勝，但付出的代價也越來越大。上次是一道差點傷及核心的背部劃傷，上上次是左腿關節嚴重損毀...
“這樣下去不行。”雲齊的聲音緊繃，“他們在試探你的弱點。”
滄溟輕笑：“擔心我，主人？”
“我是擔心我的傑作被毀！”雲齊嘴硬道，但手上的動作卻輕柔得不可思議，“這具傀儡花了我全部積蓄，你知道獨角獸的角有多貴嗎？”
“是，是。“滄溟的金眸中閃爍著笑意，“只是為了傀儡。”
或許我們應該尋求煉金術協會的幫助...但不知道協會裡有多少像莫裡斯那樣別有用心的人；家族的庇佑呢？雲齊不願面對父親和外祖父失望的目光；騎士團會相信三百年前戰死的騎士長複活在一個傀儡軀殼裡嗎？
思緒越來越亂，雲齊不得不集中精神，低頭專注於修複工作。修複過程持續了近兩小時，當最後一處符文重新連線時，他已經腰痠背痛，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好了。”雲齊長舒一口氣，“暫時穩定了，但需要至少24小時才能完全恢複煉金靈液迴圈。這期間別做劇烈運動。”
滄溟嘗試活動手臂，滿意地點頭：“手藝不錯。”
雲齊收拾工具的手停頓了一下：“滄溟...我在想萊米爾的提議。”
房間裡的溫度似乎瞬間降低了十度。滄溟的表情沒變，但金眸中的暖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銳利。
“精靈之森？”他的聲音異常平靜。
“那裡有古代煉金遺跡，還有關於黑月教團的資料...”雲齊語速飛快，“而且精靈族的防護結界很強，教團的人進不去...”
“你是為了研究，還是為了躲開教團？”滄溟直截了當地問。
雲齊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都有。但主要是...”他深吸一口氣，“我擔心他們的攻擊會影響你的靈魂穩定性。傀儡身體受損可以修複，但靈魂...”
滄溟的眼神微微一動。
“上次你修複我時發現的異常？”他輕聲問。
雲齊點點頭。上個月他為滄溟做例行檢查時，發現那些黑月教團的攻擊似乎帶著某種針對靈魂的腐蝕性。雖然目前影響微乎其微，但長期下去...
“精靈族擅長靈魂魔法。”雲齊繼續解釋，“萊米爾說他們的古籍可能有解決方法。我只是...不想冒險。”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耳語。雲齊低著頭，不敢看滄溟的反應。他預期會遭到反對，甚至嘲笑——畢竟他一直聲稱自己不在乎這個傀儡的死活。
一隻溫暖的手突然抬起他的下巴。滄溟的金眸近在咫尺，裡面翻湧著雲齊讀不懂的情緒。
“你在擔心我。”這不是疑問句。
雲齊想否認，想說自己只是擔心實驗品被毀，但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所有謊言都卡在了喉嚨裡。最終，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滄溟的表情瞬間柔和，嘴角勾起一個近乎溫柔的弧度：“好，我們去精靈之森。”
雲齊瞪大眼睛：“真的？你同意了？”
“為了研究，不是嗎？”滄溟松開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過有個條件——我全程陪同，寸步不離。”
雲齊鬆了口氣，隨即又緊張起來：“那萊米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