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我了嗎”,不是“我想你了”。
遲想似乎習慣被依賴,被需要,後期兩人頻繁發生爭吵,每次陳牧巖只要說“你根本就不需要我,你有你的朋友哥們兒你的事業就夠了”,爭執便會以遲想的啞口無言結束。
現在想來,一切大概都源於多年前的那場大雨,山洪把他的人生沖出一道鴻溝,之後遲想幾乎是一個人長大的,他沒得依賴。他對所有人慷慨大方,細究起來甚至有些過度付出,也許只是害怕不被需要的感覺,想要證明什麼……
陳牧巖轉臉看向窗外,雨絲在玻璃上不斷彙出蜿蜒的水跡,扯著人的心神跟著往下滑落。他起身去衛生間洗澡,試圖平息心底的焦慮。
過去陳牧巖開遲想玩笑說他雨天過敏,症狀是杏欲旺盛,又因為對方鮮有那樣黏人又矯情的時候,他便也在雨天曠課陪著他,任他在自己身上無休止地索取。
也許那時遲想是需要他的吧。或者連同平時表達不出來的依戀,也在不為人知的壓抑中一併釋放。
陳牧巖圍著浴巾出來,拿起手機又撥了一遍遲想電話。
聽筒傳來關機的提示音。
“……”
他身形微頓,片刻後丟開浴巾,飛速穿好衣服出門。一邊下電梯一邊叫車,到一樓跟前臺借了把傘,快步走出酒店大堂。
路燈下的雨弦刺碎長街,擊打路面發出嘶嘶的聲響,比之更為喧嘩的是車輪碾著水花飛馳而過的響動。
陳牧巖叫的車還有七分鐘到,他站在酒店門口的玻璃簷抬下看向車來的方向,又試著撥了一遍遲想的號碼。
關機。
人在焦躁的時候大概都喜歡東張西望,陳牧巖收起手機,無意識回頭掃了一眼,接著愣住。
酒店黑色大理石外牆邊,穿著黑色修身背心運動褲的男人雙手插兜倚靠在那裡。壁燈光線從上方照下來,濕漉漉的頭發隨意攏在頭頂,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
“……遲想。”陳牧巖不確定地叫了一聲。
男人沒應,雙眸平靜無波的注視著陳牧巖,卻像穿過他看著別的什麼人。
陳牧巖盯著他看了幾秒,確認這人就是遲想後心神慢半拍地震了震。
“你怎麼在這裡?”
遲想似乎剛認出他來,眼睛慢慢睜大的同時站直身子。
“牧巖?”
陳牧巖不說話,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遲想擼了把頭發,有點尷尬地走過來:“你,要出去啊?”
陳牧巖清晰感受到自己額角突突跳了兩下,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人——渾身濕透,穿著不合時宜,像是臨時起意冒雨過來的。
“嗯。”陳牧巖說,“你呢?”
“我……路過。”遲想說。
陳牧巖抬腳,作勢要走。
“哎!”遲想急忙上前,輕輕握住他的手腕 ,“這麼晚,你去哪兒啊?”
“……為什麼要告訴你。”
“好吧。”遲想松開手,“我想你了,過來看看。”
陳牧巖喉結動了動,使勁吞嚥才沒讓那股不知名的酸脹湧上來,遲想的手冰涼,剛剛那一握像是留下了一隻寒鐵手鐲在他腕子上。
“什麼時候來的?”
“剛挖完水渠,接你電話的時候手機掉水裡了,所以……”
陳牧巖深吸一口氣:“為什麼不進去找我?”
遲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著裝:“我這……不合適。”
“……”
陳牧巖嘆了口氣,把手裡的傘丟給他,“跟我來。”
遲想糾結了兩秒,隨即粲然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