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沒想太帥
午後日光柔和,夏末的風掃過樹冠帶起窸窣的響動,加了微信的兩人並排站著一時都沒說話。
陳牧巖的微信名字都沒變。
遲想握著手機,恍惚間有種洪水中抓住一根樹枝的感覺。
他想這次自己應該主動一點,畢竟當年也是陳牧巖跟他要了微信,然後就沒了動靜,如果不是巧合,兩人可能根本不會産生交集。
“遲想”
陳牧巖喚了一聲。
遲想轉過臉來:“嗯?”
“你這幾年還好吧。”
陳牧巖看著他,問出所有久別重逢的人應有的寒暄。
可這本該帶著釋然味道的一句話,卻把他自己的心揪了起來。
從王琦的話裡他能想象出一些關於遲想這幾年的畫面。只是這畫面的起頭是他們的終點,那裡橫亙著一座雪山,凍在心上兩千多個日夜,如今又堵在眼前。他一邊想不管不顧地來一場雪崩,兩個人坍陳過往撕開皮肉歇斯底裡地對質一番,哪怕幻滅的渣都不剩起碼能給自己一個釋懷的理由。
可一邊又不受控地留戀這片刻粉飾的太平。像成過癮的人再碰到誘惑的源頭,理智的弦鬆了又緊緊了又松,不知不覺間試探的藤蔓已經生長纏繞,根系踅摸著熟悉的土壤,叫囂著想回到過去。
“挺好的。”遲想經不住那雙盛了太多東西的眼睛的注視,倉促回答又倉促反問,“你呢?”
陳牧巖沉默。
六年的空白哪裡是一個好或者不好能概括的。
可遲想就這麼概括了。
沒有細節,沒有傾向。
至於自己……
他看向西沉的日頭,視線彷彿穿過時間的洪流,回到九年前。
陳牧巖的大學生活初體驗並不美好,甚至有點糟糕。
他認為主要原因是沒錢,其次才是被女生表白時直言自己喜歡男生。
週末去培訓機構代課的三瓜倆棗要堅持一個星期有點難度,即便披上不合群的外衣推掉所有社交和集體活動,心裡還是不可避免的焦慮,所以他不得不想辦法找點別的活兒幹。
國慶打完一個短工,陳牧巖路過外賣應聘點,進去諮詢時遇到獨自帶娃的單親媽媽,唐玉珂。外賣員薪資千單內和千單以上的提成是不一樣的,還有沖單獎勵,所以對方主動來找他商量用同一個號輪班跑新區,時間剛好錯開,陳牧巖覺得可以試試。
有天晚上,因為一個顧客定位頻繁改動耽誤了半個多小時,給唐玉珂送完車子趕回校區,已經過了門禁時間。
陳牧巖不敢驚動宿管,轉頭朝常年落鎖的側門跑去。
文湖園宿舍樓每層樓道盡頭都有一扇窗戶,平時是開著的,也許是天氣轉冷,這天窗戶不知被哪個愛操心的換成了內倒開,陳牧巖立時感到頭大。
他嘆了口氣,一邊為露宿街頭做著心理建設,一邊對準斜角方向轉著手腕後退幾步——
來都來了,總得試試。
他盯著門頭上方突出的水泥簷臺,助跑兩步雙腿猛然發力,蹬著臺階用力一跳,指尖碰到簷臺後曲腿落地。
差不多。
陳牧巖站起來原地蹦躂了兩下,深呼吸,再次後退助跑,一躍而起,手指終於牢牢扣住了冰冷粗糲的簷臺……
窗戶縫隙狹窄,目測手掌並不容易伸進去,他正準備掙紮著上去試試,忽覺腳腕一緊,帶著戲謔的嗓音在下方響起:
“大半夜,鍛煉身體呢?”
“我操……”陳牧巖被嚇了一大跳,手指發軟脫力整個人不受控地往下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