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不餓,你吃吧。”
馬禾拿起那一小塊兒幹黃饅頭往他小手裡塞。小西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這孩子……。”捏著手裡的那點兒吃食,馬禾憋了許久的眼淚還是順著鼻翼流了下來。
小西跑出來後,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他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四下裡動了動眼瞳。此時,正好有人走過來,撞到了他,本能地,他伸出小胳膊抱住了那人的腿。
他抬頭時,看到的是個生面孔的小哥哥,蹭了蹭他的衣裳,滑滑的。他見過那種衣裳料子,是富家人才能穿的起的。
他想著早上睜開眼兒時聽到的阿麼和阿爹說的話,說今天如果再沒有主顧來將他們一家買走,他哥哥恐怕就……就……。後一句,阿麼沒有再說下去,但他卻哭了。他知道阿麼說的是什麼,哥哥他會死的。
他歪了歪小腦袋,決定抱著那個像好人的小哥哥的腿不撒手了,他想了想,對著他說了一句話。
“小哥哥,你買了我們吧。”
見那位小哥哥沒反應,他又說了一句。
“小哥哥,你買了我們吧。”
“好。”
這次,小哥哥蹲下了身,笑著抱起了他,他擔心弄髒了小哥哥的衣裳,掙紮了幾下,沒掙開。後來,小哥哥抱著他去找阿麼他們了。
當阿麼聽說那位小哥哥要買他們一家後,他瞧見阿麼的眼睛亮了。
那小哥哥真的是和他想的一樣,是個大好人。他買了他們後,即刻就把哥哥送到了醫館裡,在醫館裡喝過藥後,小哥哥又去買了盆,裡面盛了水,一路上都在幫哥哥降熱。不僅如此,回到小哥哥的家裡後,小哥哥即刻就讓和他相熟的一位老大夫寫了方子,煎了藥來,阿爹那邊也受到了照顧,阿麼心底裡都感激壞了。
當天晚上,他洗去了一身的泥垢,換去了兩個多月沒換洗過的髒衣服,吃到了溫熱而噴香的面條,他有了一個叫馬西的大名,他還被一個叫做小謙的哥哥拉去了屋裡寫新得來的名字。
晚上睡覺時,他躺在軟乎乎的褥子裡,抱著他阿麼的胳膊,興奮到了小半夜才睡了過去。
那一晚後,他們一家過上了全新的生活;那一晚後,哥哥和阿爹的病漸漸地好了起來;那一晚後,他知道了那個買他們的小哥哥是蕭容,他是少爺,阿麼如是說,以後他要喊他少爺才是。可少爺卻說,叫他‘小容哥’也可以。
他想了想,還是叫他‘小容哥’最是親切的。以後,就這樣叫了。
小容哥對他們一家都很好,從來沒有半點瞧不起他們的樣子。他們不用吃剩菜剩飯,反而還可以和小容哥,小予哥,齊麼麼他們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菜中有肉,他可以大口的吃,吃多少都可以,這在他們家裡都是從來沒有過的。
夏天時,他還吃到了小容哥做的‘刨冰’和‘涼皮’、‘涼粉’。吃到了冬日裡的‘火鍋’和‘香鍋’,還有……
在私下裡,阿麼總是告誡他,以後要好好報答少爺他們的大恩情。
“嗯。”他認真地點了點腦袋。
當他長到桌子高時,小容哥帶著他去了學堂。學堂的先生姓方,是小容哥從別處請回來的。
他字寫的好,書唸的也好,常被先生誇獎,他的文章也常被貼到牆壁上,供同窗們學習呢!和他相熟的小森哥,小木哥,阿雨哥都羨慕他。
先生說,只要他不鬆懈,一直這樣下去,將來定可官拜朝堂。
阿麼聽到這話時,眼睛笑得都彎成了天上的月牙兒。
畢竟,誰都希望自家的孩子有出息不是?
一年一年,他從一個三歲多點兒的小屁孩,長到了十幾歲。他一路順順當當地考取了‘童生試’,‘秀才’,‘舉子’,但他沒有再去考‘進士’,而是自那之後,選擇了去經商。
他的這一生裡,考科舉是阿麼他們所期待的,而他真正所想要去做的,是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為小容哥他去拓展他的商業版圖。
他始終記得,小容哥給予他們一家的這份恩情,而這份恩情也早已被他深深地刻進了他的骨子裡,一世難忘。
當然,他這樣做,也不僅僅是為了小容哥,也是為了圓他自己的夢,他喜歡經商。
幾年後,他娶了夫郎,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再一次在省府見到了小容哥。
那一晚,他們把酒言歡,說了很多。夜色裡,天幕上掛的一輪的圓月成為了他們最好的傾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