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高興!”他又重複了一遍。
“但是,唔,颸,颸風!”
鏡流解釋的話,在他尾間鱗片突然被颸風撬開的刺激之下,盡數咽入了腹中。
渾身顫抖著,欲哭無淚的小蛇咬住了面前的獸皮,把它當做颸風,狠狠地磨了磨牙。
於是,一個覆身而上,步步緊逼,一個含羞帶淚,失火之身。
只見那風勾結著火,在平靜的水面上漾出一片又一片的漣漪。
波浪翻湧時,河底窄小的甬道被燃起的粗木盡數填滿,不留一絲空隙。
風嘯伴隨著水流,在雨林裡譜出一首獨特的樂曲,這樂聲繞過鏡流的耳畔,又鑽入颸風的心底,撩撥著他們為彼此跳動的心髒。
風聲又一次響起。
從河底湧起的颶風,裹挾著黑雲蓋過了太陽的光輝,在旱季裡,將絕對主角的風頭搶奪得一幹二淨。
越滾越劇烈的颶風捲起了河水,帶著渾濁的水流齊齊越過了山巔。
旱雷一聲聲,風也一聲聲。
只可憐那被迫捲入風中的水滴,被霸道的風困鎖住,暈頭轉向地,找不到出路。
水滴越聚越多,已經瀕臨解體的河水中,隱約傳出的哭聲,壓根打動不了鐵石心腸的疾風。
風聲越來越大……
直到太陽西斜,橙黃的餘暉播撒著夜幕來臨前最後一絲暖意,雨林中呼嘯的風聲才停息了片刻,放過了已經精疲力盡連半滴雨露都擠不出的水流。
真是霸道又無情的風。
黑紗籠蓋了兩條蛇的家,只剩幾只鑽入巢xue的好奇螢火蟲帶來的微弱光線。
歇息了片刻,終於恢複了一星半點的力氣,仍止不住顫抖的鏡流沒好氣地瞪了颸風一眼。
邊吸著氣,邊艱難地挪動自己,與身邊這條討厭的蛇隔開了一段距離。
但看了看他們之間的楚河漢界,颸風擺了擺尾巴貼近了鏡流。
鏡流繼續挪,颸風繼續靠近……
終於,在兩條蛇即將掉出小窩之前,惱羞成怒的小蛇突然直立起上半身,對著伴侶發出了驅趕的嘶鳴聲。
“我要自己睡!”
被伴侶在小窩裡困了一整個白天的小蛇正在生氣,他連颸風的名字都不願意稱呼了。
只是,情緒上頭的鏡流顯然忘記了自己如今的身體狀況。
放完狠話的下一秒,渾身痠疼的小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他重重跌了回去,大張的嘴啃住了小窩的柔軟底部,絨毛沾在了他的信子上。
時刻關注小蛇的颸風見到鏡流這般狼狽的模樣,悶笑了一聲,但突然,颸風身體一僵。
看著更加生氣的小蛇,他欲蓋彌彰似地咳了兩聲,用尾巴趕忙把氣得渾身顫抖的鏡流攏入了懷裡。
但因為吃醋的颸風,而遭受了無妄之災的鏡流並不領情,他擺動著麻木又酸脹的尾巴,咬著牙翻出小窩,一步一停地蠕動到了角落裡。
委屈地吹了吹自己尾尖被紅腫的肉撐開的鱗片,鏡流盤成了一團,留給颸風一個冷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