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視。我受了多少歧視。”
如果她不是向導,她不可能在總部孤立無援,不可能待在指揮部那麼久卻無人拉攏,無人將她拉入核心,組建勢力。她是三總六重中唯一一個向導,所有人卻只想如何架空她,將她踢出局外。
可如果她不是向導,她也許會更早被聯邦忌憚、放棄。因為她是向導,他們並不將她放在眼裡。
“但那又怎麼樣。”
她還是成為了她的目標。
她地上地下肅清了不知道多少人,那些人大多是哨兵,論身體素質,他們應當遠勝於她。
但那又怎麼樣。
孔唯抬起頭,面色因為失溫疼痛蒼白發青,眼窩深凹,卻顯得那張臉淩厲而尖銳,“哨向本質都是人,不過是成長方向不同。你說集體培養哨兵而致不均,不如說向導太弱,自然淘汰。”
她不過同聯邦、同這個世界一樣,弱肉強食。
傷口牽拉,孔唯盡量不加起伏,說的很慢,“你想發展向導,但你比我更清楚這個實驗的異化方向。”
偏重特性、增強精神、極端異化。
所以呈現哨兵向導化、向導極端精神化。大部分向導達不到這樣的精神條件,最終分化成哨兵,也就必然導致向導數量減少,哨兵普遍效能力增強。
這是這場實驗的必經之路,幾代向導地位不斷下行的過渡期。
曾安手指不自覺扣緊。
孔唯被掐的呼吸困難,被迫仰起頭,胸膛劇烈起伏。她臉色已經泛出潮紅,卻神態自若,近乎嘲諷的笑了,“殺了我,向導就會向好嗎。”
“先天差距、自然導向,只要人類還生存在地下城,這個權利,你永遠爭不來。”
一陣窒息。
睜眼,顏尋之豁然感到暢快,劇烈呼吸,一身冷汗,彷彿剛剛被掐住的不是夢裡的孔唯,而是真實的她。
研究員早就發現她的異常,猜到是精神力影響,已經圍在周圍,密切關注她的動向。見顏尋之醒來,紛紛鬆了口氣。
緩過勁來,顏小同志環顧一週,被這麼多雙眼睛圍著,實在有些不適應,幹咳了兩聲,“我沒事……有點精神反噬,沒事的。你們該幹嘛幹嘛啊,別管我,我沒事,真的!”
她平躺回去,在眾人炙熱的目光下,把自己腿蹬的比板還直。
研究員盡職盡責的把她渾身查了一遍,確認沒問題,散了,各回各位繼續履職。
顏尋之在椅子上躺了一會,忍不住偏過頭,去看一旁的孔唯。
地下生活永遠未知,只是她從未想過孔唯也會有這樣命懸一線的時候。她恨自己輕賤,又怕有那麼一天……她連後悔的地方都沒有。
顏尋之深深呼了口氣。
剛剛噩夢一激,倒讓她突然想起,當初住寧悅那時,那筆肉疼的轉賬是怎麼劃出去的了。
那時她傷心,恨孔唯的無視、將她看做替身,於她的愛不過是前世顏尋之散落的碎光,卻難以割捨,又想向前。
寧悅拍拍她腦袋,比了個咔嚓折斷的手勢,“孔唯這個人啊,太硬了,你愛不了她的。”
“她愛你,沒錯,她對你是特例,也沒錯。但你要知道,她這個人,對別人是百分百的無情,所以對你有一分的愛,那也是愛、也是特例,可那份愛,在她百分之百的選擇裡,就只佔百分之一。”
寧悅說,“你愛她,就得接受她只愛你一分,而最難接受的恰恰就是,她竟然愛你一分。”
“這一分啊,多特別,是九十九的特例,是這個世界上的唯一。可再怎麼唯一,那就是一而已,就一分,沒有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