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人到兩個人,從靜心凝神,到靈力相纏,難舍難分。
時驚塵像只不知餮足的靈獸,永遠在汲取,在索求,無分日月,不捨停歇。
他是淩霜傲雪堪比枝頭梅蕊的少年,亦是被埋藏經年的媚骨天成,是冷月深秋裡,一朵貪欲十足引人駐足的豔麗的花。
有花堪折直須折。
花開的正好,人正當年少。
黎未寒能感覺到,兩人的靈力在一次次相彙後,變得與從前大不相同。
調息沒什麼長進,靈修倒是無師自通。
有一瞬間,黎未寒覺得自己從無情道直接跨入了合歡宗。
石桌,玉榻,枯草,斷巖……
野火燎原,再難將息。
這青雲洞中的每一樣東西,從此都印下了他與時驚塵的回憶,每次一繾綣,都猶如踏上雲顛。
黎未寒想起自己不久前,在仙門百家面前說過的“清清白白”,一時間只覺得荒唐與可笑。
他不愛說假話,也從沒扯過謊。
那樣堅定地澄清他與時驚塵的關系,今生只怕再沒有第二次。
.
一場秋雨一場寒。
接連幾日的大雨,讓天韻山莊的弟子,都換上了厚衣裳。
百花休歪在凝雪堂簷下的躺椅上,翠綠色的羅裙,為滿園的地枯枝添了些盎然生機。
她一手拿著點心,一手算著日子。
楚然正在屋裡繪符,驀地聽見百花休“哎呀”了一聲,即刻走了出來。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楚然問了一句,手上還提著蘸有硃砂的毛筆。
這幾天白念桃與蘇錦飛都離開了,就剩下百花休還賴在這山莊,混在幾位弟子裡,渾然看不出是靈秀宮的人。
百花休從躺椅上坐起來,問他道:“你師尊今日是不是要出關了?”
算來足足也有一個月。
楚然見她提醒,心下算了算。
前幾日楚天舒過來,說是有個棘手的委託,得親自找黎未寒一趟,他得早點過去,把這事兒告訴黎未寒。
百花休見他蹙眉,目光往四下裡落了一落,問他道:“你師弟呢,他不是跟掌門一起去的靈山道嗎,怎麼掌門回來了,你師弟沒回?”
“許是去處理委託了。”楚然提醒道。
百花休挑了挑眉,只道:“這委託都是要經過你師尊之手,再分配下去的,不可能你師尊在閉關,他去受理委託託。依我看,這人沒準去後山了。”
“後山?”楚然聽見這個,放下手中的筆,搖了搖頭,道,“他去後山做什麼,這幾日下雨,師尊又在閉關,去後山不是隻能淋雨嗎?”
“你這人……”
黎未寒怎麼會捨得,自己的寶貝徒弟淋雨呢,這人是脾氣不好,又不是心裡有毛病。
她見楚然回屋裡拿傘,道了一聲“我也去”,便跟著楚然往後山去。
楚然是個愛說話的人,一路上都在分析他那小師弟去了何處。
百花休沒回他,一直到離洞口不遠的地方,才停下來,伸手指了指:“你看那是誰?”
楚然順著百花休手指的地方去看,那大雨滂沱中,立在洞外的,正是黎未寒與時驚塵。
即便雨下的大,楚然還是看清了那二人筆挺的身姿。
“你不是說時驚塵不可能在後山嗎?”百花休問他。
楚然沉默了片刻,只道:“沒準兒師弟也是算好日子,來接師尊得,雨下得那麼大,師尊又沒帶傘……”
楚然說到此處,一抬眼,眼睜睜看著黎未寒召出了望月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