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勺柄的手滯了一滯,時驚塵抬眸看了黎未寒一眼,問道:“師尊身上的靈力不穩,可有找尋過破解的法子。”
黎未寒聽他問這個,只道:“原也沒什麼大礙,故而沒找過。”
“沒找過?”
是找到了,但不願用吧。黎未寒該是知道爐鼎可以調息靈力的,只不過礙於內心的束縛,才不願走上這條路。
時驚塵回憶起黎未寒金色眼瞳時的模樣,忽然覺得這人的現下的狀態是被刻意壓制過的。
有些人越是強大便越是放縱,無惡不作,囂張至極。黎未寒好像正好相反,不論他的能力如何大,心中始終是有一道檻的。
這道檻指引著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做出抉擇,告訴他使用爐鼎是不對的,所以這人才義無反顧地,走上了無情道這種看似清心寡慾的道路。
黎未寒這麼些年所執著的,不是無情道,而是“是非”二字。
時驚塵靜靜看著眼前的人,忽然覺得黎未寒的心思也沒那麼難猜。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沒有斷絕七情六慾。貪嗔痴愛恨欲,黎未寒都會有,只是全都被關在了這道檻之後。
所有的事,只有被劃分到“是”與“對”的一邊,黎未寒才會放手去做,甚至不惜得罪各門各派。
使用爐鼎是錯的,按著規矩娶妻生子才是對的。
他所厭惡的不是兩情相悅,男歡女愛,而是為了增進修為,去迫害另一個人的自由與身軀。
時驚塵想到此處,忽然覺得自己是今日才開始認識黎未寒。
旁人說黎未寒淺薄,說他是飛上枝頭便忘乎所以的麻雀,卻從來都不知他心中的的堅守與道義。
這道義在心頭,不在口舌間。
看不穿的,永遠不會看穿。
時驚塵將粥遞進黎未寒手裡,黎未寒舀了一勺,溫熱的粥捱到唇際時,眉頭略略一蹙。
時驚塵的手落在他臉上,問了一句:“疼嗎?”
“還好,一兩日也就好了。”
“是嗎?”
只停一兩日麼,早知道就咬重一些了。
黎未寒啟唇去喝那粥,時驚塵落在他唇角的拇指卻在不經意間探進了齒關。
他抬頭,看向時驚塵的眼眸中帶了幾分詢問。
時驚塵沒有說話,只是藉著光,面不改色地檢視了他口中的狀況。
“裡頭沒事。”
時驚塵的手毫不留戀地撤回去,黎未寒卻在這一瞬間嘗到了一絲甜味。
像是指尖碰過香膏殘留下來的甜味,又好似剛剛碰過蜜棗一類的東西。
絲絲縷縷,回味無窮。
黎未寒用舌尖抵了抵時驚塵碰過的地方,垂下的目光中,浮越出點點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