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一點愛,不多七)
真美晚間換了套新買的絲絨長裙,梳好了頭,化了妝下樓,踩著細高跟的靴子,走到阿邦家來,先看看牌局散了沒。客堂裡只剩一桌了,她繞著轉了一圈,還和阿邦娘說笑幾句,“阿姐,今天手氣怎麼樣?旺不旺?”“哪裡哦,我今天不玩,不上桌,明天我一定要來兩把了,你來看我玩。”“好呀。”
天黑鎮子上冷,寒颼颼,家家鋪面亮著蕭瑟的黃光。她照舊挺著胸,往最遠的,鵝叔的小超市走,去買李子幹,杏脯、蒜香花生、辣鴨翅、鴨舌、雞爪,滿滿買一大包,拎在手裡,從街面上扭著細腰,一家家走過去。
別說,她還是這鎮上,最美的女人。
她走過鄭家的店門,沒轉頭、沒停步,餘光裡掃到,他們二樓亮著燈,有女人的嘶吼地叫罵聲,“打不死你,說不說、說不說!”
隨著寒風飄遠,她沒回頭。
她的經驗沒錯,越是腌臢的男人,送來的好處也越豐厚。她黑哥天天來光顧,除了在她房裡不厭其煩地享用她、擺弄她,還帶著大大小小的生意來,有加工廠的小老闆,有縣城鞋廠的生意人;遠的,還有福州、廈門下來遊玩的散客。
真美的“小港家”,生意好得,全鎮上數一數二。
她這天中午,關著房門。黑毛坐在馬桶上,“吭吭”地咳嗽著,抽煙。真美識趣地爬上床,在被窩裡脫光了衣服,省得男人上來費事,他午睡前不搞她一下不能罷休。她為了縮短時間,竭力把事前工作都做好,讓他快點完事。
她前天剛結了賬款,對銀行卡上的收入,非常滿意。俗話說,錢難掙、屎難吃。真美被黑毛掰著腿,任憑他粗手掌沒輕沒重地掏摸她腿心。聽他滿口三字經,嘴裡混著叫她“小婊砸、小騷貨”。俗話說得真是沒錯……
她閉著眼睛承受著,心裡有個時候,覺得悽楚,好用的男人不生財,生財的男人不好用。
她這麼想著,自己“哎呦”一聲打斷了,嘴皮被男人咬破了,生疼,他哈哈笑著,轉移到她下面去。
她覺得,不管怎麼說,還是生財重要。
春節裡,外地遊客一車車開進來,沙灘的停車場上停的滿滿當當。真美的生意忙到,只顧著收錢,顧不上男人。黑毛說晚上來親熱,她回他:“沒有空,晚上院裡客人燒烤,要鬧到半夜的,你改天吧。”
她年初二開始,全店滿客,一樓大廳裡,中午、晚上、夜宵,吃飯的人不斷。她站在後院荔枝樹下給鄭老大打電話,“喂,老鄭啊,你們家海貨,明天繼續給我送吧,我這裡要用,我給你日結。”
對方看到她電話,已經握著手機遲疑了好一會兒,既想做這筆生意,又怕鋪口丹紅聽見要炸毛。他悄悄走到後門口去。“唔……日結是肯定要日結的,不過,現在要魚的店子多啊,我不一定勻得出來。”他拐著談生意的彎兒,其實他家這爿海貨店,生意沒多好。就算鎮上游客多,也沒幾個會買兩條魚帶走的。
“老鄭,我是頭茬生意就找的你,不然這裡面七嘴八舌的事兒,我可不是找不到別家漁船,想賣給我的,也有的是,你要是送不了,我就尋別家的,日結不日結的,你也別想。”真美一手叉著腰,樹下來回走動。人一旦有了錢,腰板又細又直。
“哎哎哎,老闆娘,我也是念舊的人吶,肯定送,老時間老地點啊,你等著收貨吧。”老鄭是個識時務的人,他從來都知道,錢是一切事務的根本,無論家裡還是家外,絕不能跟錢最對。如果沒有錢,哪有溫柔和順的好女婿,哪有丹紅在家裡耀武揚威飛揚跋扈的一刻。
他想到這兒,回頭看了眼在鋪口忙著殺魚的仁傑,帶著皮圍兜,一上午沒說過一句話。有後街走來買帶魚的阿婆,他切段兒切得太寬,人家找回來,叫重切,袋子直伸到丹紅面前。丹紅扭身給了仁傑一腳,“跟你說的話都當放屁!”
他望著仁傑的背影,在心裡疑惑:丹紅知不知道,這都是錢的作用……
真美這裡談好了貨源,從後門裡上樓去,她要預備些錢在手裡,這年頭,也就鄭家還死心眼兒,還要現金的了。不過,她也喜歡鈔票,拿在手裡,經花,不像支付寶裡的數字,紮眼就不少了,壓根想不起來花哪兒了。
她躲在衣櫃門後面,開著小抽屜,打算一口氣數五十張鈔票出來。不防,有人推門進來了,悄悄走到她身後,一把抱住她肩頭,濃烈的煙味沖進真美鼻孔。
“小賤人!”黑毛涎著臉,下巴抵在她肩上:“數錢呢!”他說著,上手來。
被她“啪”的一聲打在手背上,“別動老孃錢。”她毫不避諱地說,扭身關上了衣櫃門。
“喲呵,幾天不見,小賤胚子脾氣見漲啊。”他見她揣著錢塞到床頭櫃裡去,跟過去坐在床沿上,垂著眼皮盯在她手上看,像小孩兒看著另一個小孩兒手裡的棒棒糖。
“哎,我說,你借我點兒錢!”黑毛伸手從她身後攬著她脖子,把她勾到自己身上來。
真美跌坐在他腿上,被他順勢,手伸進領口裡去。她倒是習慣了,靈活地扭著他手臂轉過身來,“放屁,誰有錢借給你,我趁早給你說,玩人就玩人,要錢一個子兒沒有。”她站直了,又看他那截短脖子,此刻樓下客人正多,她叫一聲,人上來的也快,索性壯著膽子一次說明白:“阿哥,你要是看上我這個人,人呢,隨便你玩,你也玩得蠻開心。看上我這點錢,那是沒有的事兒,我淡季不開張的時候你見過,這點錢還不夠吃飯的。”
她說完,就看見黑毛的臉拉下來,露出陰惻惻的寒光,聽說他是真的殺過人的,就是用刀活活捅死,因為這,他大哥現在還在局子裡蹲著,要不他怎麼那麼容易就做上老大的。真美心裡也怕,馬上軟身坐回他腿傷,自己解了領口,引著他的手往文胸裡摸,嬌聲補充:“不過呢,阿哥有情有義,我總是放在心裡的。別的事上,都好商量,你好幾天沒來,我這身上啊……”她說著,主動去親他嘴,感到胸口上,他的手動作起來。
她於是,吸著他嘴裡的臭氣,逗他說:“沒了我,你午覺能睡好麼?”
“沒了你這股騷味兒,我連晚上也睡不好。”男人把她掀翻到床上去。
不過真美,做女人做出點心得。這天床上特別賣力,幾乎畢生所學,用在這頭黑豬身上。她記得他盯著她錢的眼神,男人要防。
等完事兒,她親熱地摟著他的頭睡,聽他打鼾聲起。悄悄起來,把房裡值錢的東西一一換了地方,防人之心不可無,好在現在沒人用現金,那點兒錢都趴在賬戶上,化成一串數字,誰也偷不走,她第一次覺得,高科技是個好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