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沒多少愛十三)
她這天回家晚,照舊穿著細高跟鞋,“呱嗒呱嗒”從街口一路踩上樓,昭告天下,她回來了。
這天週末,三姐上午十點多鐘,來給她送花,新到的綠毛球,竹音訂了好幾支,拿來搭配用,顯出家裡,早春的生機勃勃。
“喲,你煲什麼湯?這麼香!”三姐走過廚房時,偏頭進去看了看火上。
“烏雞燉豬肚,等會兒過來喝一碗,我留著好料給你。”竹音從客廳迎出來,接著那捧鮮花。她如今,常常給她送花來的人,就是街口花店的老闆娘了,不像從前,很久以前,老秦追她的時候一天不拉,送了一整年花。現在好了,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老秦留著這些精力,送別人去,她也再不需要了。
“那好啊,我不跟你客氣,等會兒我準點到,哈哈。”三姐知道她一個人,覺得多個人陪她吃飯,熱鬧,沒有人不愛熱鬧的。
三姐中午來時,帶著一盆家裡做好的雜魚醬油水,裡面的蘿蔔幹又香又脆,竹音吃得十分對味。她們聊些家長裡短,從孩子上學,作業寫得慢,聊到竹音的朋友,剛去打了玻尿酸,不能喝酒,放她鴿子的閑雜小事。
“哎,我跟你說個秘密,可是為你好,你悄悄聽著,放在心裡,可別告訴別人。”三姐吃得差不多,不知道要曝光誰家的家醜,不自覺地把椅子朝竹音拉近一點。
“哦,你說,我不告訴別人。”竹音坐著沒動,湯匙拿在手裡,世人的秘密多,不是都有趣的,她權且聽一聽再說。
“關於你們家對門,田老師的,”三姐極有技巧地停了一停,拿眼角去瞄竹音的臉色,沒看出什麼,在心裡覺得她裝樣兒,接著一口氣兒說完:“你知道他老婆為什麼總是不回家麼?已經五六年了,都這樣。什麼工作忙,兩口子總出差,這些都是唬外人的話,實地裡,是什麼?還不是因為男的那方面不行,你說,夫妻兩個到這時候,誰還指望著誰,吃不靠你、喝不靠你,這點事上要是不行,就難怪別人嘍,是吧!咱們都是過來人。”
竹音喝湯的檔口,抬眼來瞟了說話人一眼。
三姐覺得她聽得怪認真,把後面的話也說了:“所以說,這一家裡要是不好,總是有個原因的,要不你看他,這麼多年為什麼不離婚,還不是因為自己理虧。話說回來,這種男人的毛病啊,到了年紀不好治,也是難哦,說不得要藏著不讓人知道。將來就算他離了,也不好再找,又不是已經七老八十歲,哪個女的沒有點兒想法!”
“三姐有想法!”竹音轉頭來,笑著的眼睛:“三姐試過了?知道的這麼清楚?有多不行?一點兒不行?還是有一點兒行?是長度不行還是硬度不行?還是時間不行?”她問著繞口令,微微傾身過去。
把三姐看得後仰了一點,“嗐,這種事,哪有不透風的,誰還不知道一點,跟我可沒關系,我們家那口子天天在家,管得嚴!”她說,說完緩過來了,“我呀,也就是和你關繫好,勸你一句,真的別和這種男人走得近,又麻煩又沒啥好處。”
竹音笑呵呵地領情,點著頭給三姐添湯,“三姐愛吃雞,我給你留著腿呢,來,趕緊補補。”
等三姐吃好起身,這麼貴重的流言蜚語,三姐都願意爬上樓來告訴她。她熱情地送她到門口,邀她下次再來。
“要常來呀!”竹音說,她望著三姐背影,看她帶著滿身是非下樓去了。
竹音下午有事兒要忙,不能留是非人久坐。她約了美容院洗臉,想想,又加了別的專案,上上下下都捯飭一遍,晚上要用。
等她弄好回家,私房菜館的湯也送來了,她接在手裡,保溫袋裡包著瓷湯盅,沉甸甸。
這可是一鍋好湯,她小心翼翼,擱在在廚房的臺面上,用力看了它兩眼。
竹音發微信約元欽來喝酒,不過下酒菜比平時隆重些,她把菜色拍給他看,意思是告訴他,不只喝酒,來吃晚飯也是可以的,早點來。
她發完資訊,對著冰箱門,理了理剛做好的頭發,畫好的全妝,自信地抬了抬頭。法國人說,女人最好的年紀得過了四十歲。真是一針見血、至理名言。她正是最好的年紀,身上這套連衣裙也是最好的,設計得好,又含蓄又曖昧,也好脫,長拉鏈隱在背後,非要一個男人的手,不能拉開;可是一旦脫開,就是全新的歡愉世界,一個無論男女,都愛的新世界。
她想,要勾引全世界的男人,她這點兒手段和本事可能不夠;但要征服一個男人,特別是特定的那一個,那絕對,綽綽有餘。
她今晚志在必得。
可惜,她錨定好要得到的人,下班堵在杏林大橋上,後來又趕上接送姍姍去補習,真的落進她的埋伏圈,已經晚上十點多鐘。
她擔心那盅要緊的湯涼了,每隔一會兒,就去摸一摸,像孵小雞一樣,怕溫度不夠。
等他到時,她自己都快放涼了。
“等累了吧!”他脫了外套,順手放在玄關櫃上,也不多言抱歉的話,一手解著自己袖口,一邊在餐桌邊坐下來。
她已經先吃起來,她慣常不愛等人,這點他知道。
“累倒沒多累,不過,等人容易餓。”她抬頭來說,下酒菜已經被她吃掉一半。
他心說,你不等人也容易餓,抬眼看了一圈桌面,“嗯,感謝你,還給我留了一半。”他說,自己給自己倒上了酒。她今天準備了威士忌,洋酒的酒勁上得快,她精心準備,看他端杯喝下去的時候,有種兔子精看唐僧的心情。
“你來晚了,自罰三杯吧!”她把酒瓶子朝他推了推。
他當真的倒酒,笑問:“這麼認真麼?”
“那當然,我這兒可沒有隨便的人。”她盯著琥珀色的酒水,眼波一轉,“我數著數兒呢!”
他眼睛含著點疑惑的笑意,盯著她表情看,覺得她今天有哪裡不一樣,可一時又說不清,於是真的連喝了三杯。
酒差不多了,就得講故事,況且男人不能真的被灌醉,醉了就完全不行了,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到底行不行,還是個未知數。她掌控著進度,故事多著呢,張口就來。
“哎,你上次問我的那個問題,我現在想好了,我回答你吧!”她說,開個好頭。
“哪個問題?”他愛聽她的故事,她說什麼,他都愛聽,想了想,想起來了:“為什麼離婚那個?”
她眼睛明亮異常地點點頭。
“嗯,為什麼?”他有點兒不信,她怎麼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