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臉一時之間可謂是五彩紛呈,卻也只得聽著。
當初誰不知道段鬱被段家掃地出門,成了落魄公子哥,原本以為他最後出國,也只不過是打臉充胖子,誰知道搖身一變竟然成了隨遇的老總,高不可攀。
要不是今天的這場同學聚會,他們甚至連見到段鬱的機會都沒有。
有人笑著打圓場:“徐圖說的對,段總日理萬機,我們就是想著老同學太久沒見了,有點激動。”說著便都自罰三杯。
只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菜都涼了還不見段鬱的身影,眾人漸漸品出一點不對勁來,只是明面上沒再問,但掃到餘歲身上的視線卻只多不少。
徐圖也有些坐不住,悄咪咪問她怎麼回事,餘歲抿了下唇,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半個小時前發給段鬱的訊息到現在還沒被回複。
想起當時別墅裡兩人的不歡而散,段鬱是不是生她氣了所以不想和她說話,但段鬱也不像是那種會隨隨便便就爽約的人,是不是出了什麼別的事。
直到聚會散場,餘歲仍舊是一副心緒不寧的模樣,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眾人一鬨而散,等和徐圖告別,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傾盆大雨。
風聲呼嘯,拍打得窗玻璃直打顫,搖搖欲墜。
樓上樓下都不見段鬱的身影,餘歲才有些急,當即給他打了個電話出去。鈴聲響了一會兒,好在最後終於被人接通,只是對面不是段鬱的聲音,像是助理,詢問了幾句沒聽到回應,便說段鬱有事不在,等忙完再給她回電話。
沒事就好,餘歲鬆了口氣,看了眼時間還差一分鐘晚上十點整,剛剛回來的路上外面雨勢太大,眼下褲腿都被淋濕了一半,濕乎乎地粘在腿上很不舒服。
餘歲幹脆先上樓準備沖個熱水澡,但沒忘了剛剛電話裡說的,怕錯過段鬱的訊息,把手機也一併帶進了浴室裡,只是她洗完後也沒接到段鬱的訊息。
外面的雨還下著,在透明的玻璃窗外織成一張張密集的雨簾,昏黃的燈光被模糊掉,偶爾只有閃過的幾道雷電才能將無盡的黑暗,暫時劈出一條透亮的縫。
諾大的房間僅剩她自己,顯得單薄又脆弱,餘歲抿了下唇,心底突然湧出幾分害怕,睡前沒關燈,還把段鬱之前經常蓋的那套被子攏進懷裡,好像只有嗅到他身上的氣味,才會覺得安心。
一晚上餘歲都沒睡好,斷斷續續地做了好多夢,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不到淩晨五點,外面的雨好像停了,格外安靜,撈過枕邊的手機,開啟看了眼,段鬱還是沒有回電話,甚至連一條訊息都沒發過來。
這時微信彈窗裡突然彈出一條本地公眾號最新推送的訊息——溪花鎮泥石流事件。
溪花鎮隸屬隔壁市,也是隨遇專案工程計劃中待開發的一處選址,像是預料到什麼,餘歲心尖一顫,慌張從床上爬起,點進去看。
原來因受昨天特大暴雨天氣影響,當地造成了嚴重的泥石流,公路被大面積沖毀,包擴一些房屋也被沖陷,慘不忍睹。
據新聞報道上面說,目前的情況是一人死亡,二十人受傷,三人失蹤,而當地政府和各界的愛心人士正在積極展開救援活動。
像是被抽幹空氣一瞬癟下去的氣球,餘歲身上提不出半分力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已經糊住了眼睛,連早飯都沒吃,就匆匆出了門。
因為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好多飛機和高鐵都停運了,餘歲最後只能包車,只是過程並不順利,一路磕磕絆絆,最後還是意外搭坐了一趟前往救援的物資車才勉強來到的花溪鎮。
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
花溪鎮外圍拉滿了橫幅,因為不知道建築物會什麼時候二次坍塌,因此禁止人群靠近。
餘歲站在邊上,因為不能說話,手機還沒電了,於是和那裡的工作人員溝通了好久,才確認昨晚確實有一支隨遇的工程隊來過這裡,只是對方不知道具體的名字,但其中最屬一個人模樣出眾,當時只是匆匆一瞥,卻叫人印象深刻。
餘歲一瞬慌了神,問他之後再有沒有見過對方,工作人員卻搖了下頭,昨晚太亂,鎮子上又斷了電,之後就沒怎麼注意,說是可以去安全屋那裡找一下。
可餘歲剛從那邊過來,根本就沒看到段鬱,於是求對方自己能不能跟著救援隊一起進去。見工作人員猶豫,餘歲下了保證書,生死她自己負責,對方這才嘆了口氣,算是鬆口。
最後餘歲順利跟著救援隊一起進入了災區。
沿路皆是一片廢墟,甚至都看不出這裡原本的樣子。滑過眼前的每一幀畫面漸漸的和腦海中的記憶重疊,餘歲閉了下眼,彷彿看到了餘父和薑母被埋在下面的場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垂在體側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雙腿綿軟無力,幾乎提不起半點力氣。
身邊同行的救援人員發現餘歲被遠遠地甩在隊伍後面,走過去問她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主要是餘歲的臉看起來實在是過於慘白,甚至提議要先送她回去。餘歲卻抿唇搖了下頭,段鬱還沒找到,然後沉沉呼了口氣,繼續朝前走去。
對方見餘歲如此堅持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說要是察覺到身體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告訴她,畢竟有些人天生共情能力就強,尤其是面對災禍,心裡壓力可能也會更大一些。
後面幾人又沿路搜尋了兩個小時,皆一無所獲,突然搜救犬汪了一聲,原本暗淡的眸光重新聚起一絲希冀,接著餘歲跟著大部隊奮力朝搜救犬待著的位置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