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餘歲只好讓段鬱先去辦公室等一等,等下課了她就去找他。
段鬱沒什麼情緒地“嗯”了聲,餘歲以為他同意了,彎了下唇,結果剛把教室門開啟,段鬱就直接跟著進來了。
對上餘歲有些驚訝的視線,段鬱有點不爽:“怎麼,我說嗯,是我知道了的意思,並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去做。”
段鬱雙手環在胸前,傾身靠近:“還是說,餘老師,你想管我啊。”
聲音壓得很低,沉沉地磨過耳廓,有些癢,垂在體側的手有些不太自在地捏緊,餘歲向前走了一步,與他拉開一點距離。
悄悄呼了口氣,才眼神示意他隨意,然後走到過道裡繼續檢查小朋友們的課堂作業。
“歲歲姐姐,你是不是很熱啊!”
餘歲“啊”了聲,就聽坐在座位裡的小朋友繼續說,“歲歲姐姐的臉好紅,要不我們開個空調吧!”
班上有能正常說話的小朋友聽了都附和起來,餘歲只覺得自己被悶到鼓裡,燥得喘不上氣,而身後適時傳來段鬱的低笑,更像是敲在鼓上的鼓棒,“咚”的一聲,心膜都跟著顫。
餘歲咬了下唇,回眸瞪段鬱。
段鬱聳聳肩,走過來,摸了摸剛剛說話的那個小女孩的頭,很是好心情:“純純說的對,你家歲歲姐姐確實是熱了。”
被喚作純純的女孩今年五歲,眼睛很大,圓溜溜地盯著段鬱,哇了聲,說:“哥哥你好帥,是歲歲姐姐的男朋友嗎?”
福利院的小朋友們早早的就接受了性教育,雖然處於這個階段的他們對於男女之間的關系還很朦朧,卻也知道男女朋友對於彼此來說是唯一的存在。
就像她的小熊抱枕只屬於她,也只有她才有權力支配小熊抱枕的使用權。
餘歲臉頰一陣發燙,先是看了眼段鬱,然後才看向純純,耐心解釋段鬱不是她的男朋友,是這次福利院要接待的大客戶。
純純有些失落,雖然不太明白餘歲所說的大客戶有什麼用,但還是很乖的沒再說話。
餘歲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直起腰,重新看向一旁的段鬱。
段鬱昂著下巴,一副不關他事的模樣,讓餘歲瞧了有些窩火,再這麼下去,課沒法上了,於是幹脆攥著段鬱,把人“請”了出去。
只是教室安靜了,心卻燥熱起來,好在一節課是上完了,一下課,小朋友們便急匆匆地沖出教室。
操場有許多遊樂設施,雖然有固定的工作人員看管,但餘歲仍舊有些不放心,於是也跟著出去了。
就見段鬱半蹲在操場中央,陽光斜打在他蓬鬆的發頂,整個人都在發光,臉上帶笑,正和站在他身前,手裡拿著木棍的塗塗說話。
莫名的,這副場景和一年前那張畫紙上的畫像重合,眼睫輕顫了下,餘歲抿唇走過去。
瞧見她來,段鬱站起身,摸了摸塗塗的腦袋,示意她先去一邊玩,然後才看向餘歲,輕挑了下眉。
餘歲看著他,難得的沒打退堂鼓,問:“你之前是不是就來過這裡。”
段鬱沒裝,“嗯”了聲。
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碎掉,餘歲眼眶有些紅,卻仍舊看著他,問:“什麼時候?”
“18、19、20、21、22、23年。”段鬱同樣看著她,有溫柔的陽光落進他眼底,神色專注又認真,“你指哪一年。”
餘歲緊咬著唇瓣,一時沒吭聲,所以18年高考結束後,段鬱也來過這裡,是來找她的嗎?
根本不敢再往深處想,手機被攥得發青,餘歲強忍著哽咽,卻是沒法再直視他,想跑,下一秒手腕被牢牢攥住,段鬱用了點勁兒,攥得她生疼,但和他心裡的那些痛比起來,這根本就不算什麼。
“餘歲,我每一年都來過。”
段鬱靠過來,幾乎要把她攏進懷裡,聲音隱忍又剋制。
他走過餘歲在這裡走過的每一條路,也吃過她經常去的那家包子鋪,甚至見過她在這裡做義工和孩子們打鬧成一片的樣子。
餘歲在這裡很快樂,快樂到好像早就忘記了他,忘記了那個莫名被斷崖式分手,丟在夢澤的段鬱。
她有了全新的生活,她不要他了,說什麼喜歡他,說會一直陪著他,全都是假的。
段鬱垂下眼,抬起餘歲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對視,眼尾猩紅,用著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傷人的話。
“餘歲,我恨你。”
但愛比恨多,所以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