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好像格外的累,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倦,更像是精神上的淩磨。
哭得久了眼睛又腫又澀,身體陷進被褥裡,眼皮逐漸發沉,思緒還沒徹底放緩,驀的甩到一旁的手機這時又有一通電話打進來。
餘歲並不想接,甚至連動動手指拿起手機的力氣都沒有,可對面似是誠心作對,一遍遍不知疲倦地打進來。
終於,餘歲蹙眉從床上彈起來,撈過一旁的手機。
來電人沒有備注,只是顯示出一串電話號碼,但餘歲認得,是顧珍曼打來的。
兩人之前因為段鬱短暫地做了次朋友,但又因為段鬱後來不歡而散,甚至互刪了聯系方式。
顧珍曼給她打電話,除了有關段鬱還能是什麼事?
餘歲垂下眼。
在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顧珍曼的聲音便似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倒灌進來。
“餘歲,我告訴你!你不過就是個替代品!”
顧珍曼的情緒起伏很大,幾乎語無倫次。
餘歲聽得眉頭一皺,有些後悔剛剛鬼迷心竅地按了接聽。
“你知道段鬱有一個妹妹嗎?”
餘歲抿了下唇,顧珍曼知道她有在聽,於是繼續說:
“他妹妹死了,是被他害死的!”
顧珍曼把餘歲反鎖在倉庫裡的事不知道怎麼傳到了她爸顧盛耳裡,她爸最看重面子,知道這件事後雷霆大怒,勒令她立馬出國,不然就滾出這個家。
豪門裡多少都有點秘辛,這件事雖然被壓得死,但並不代表沒有缺口,顧珍曼都要被趕出國了,她才不想管那麼多爛事,但是有一件事她一直很清楚,那就是絕對不能讓餘歲好過。
“你知道嗎,你不過就是長得和他妹妹像了些,他是因為愧疚才會對你好的!”
段鬱四歲那年,南佳生了二胎,是個很可愛的女孩,特此取名瑰寶。
段鬱看著瑰寶從牙牙學語到能開口清晰地喊他一聲哥哥,是他年少時為數不多的暖心時刻。
那時候段斯生意忙時常不著家,家裡雖然只有三個人,但也算愜意,只是段鬱那時候還是太小了,並沒有發現南佳的不對勁。
南佳産後抑鬱了,她努力地裝作一個正常人,但還是在第二年的一個尋常的午後,帶著瑰寶一起離開了。
當顧珍曼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十分震驚,好奇心驅使,她甚至去查了有關瑰寶的資訊,因為瑰寶年歲小又被段家保護的很好,網上只有一張十幾年前被狗仔意外抓拍到的照片。
照片中女孩臉上的嬰兒肥還沒褪去,但不難從那張優越的骨相裡看出她長大後的雛形。
尤其是那雙眼睛和餘歲真的是一般無二出奇的相似。
顧珍曼記不得當時是氣憤多一些還是高興多一些,她既憎恨餘歲和段鬱之間能有這層羈絆,同時又慶幸段鬱對餘歲的感情不過是一場虛渺的寄託,做不得真。
“餘歲,你和段鬱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管你再怎麼努力都無法跨越階級,進到我們的圈子!”
餘歲坐在床上,唇瓣被牙關咬出血色,心髒某處似是被紮進一把頓刀,滴血般一抽一抽地泛著疼。
這些事她從來都不知道,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瞭解段鬱。
段鬱好像從來都只把樂觀的那一面拋給她看,出了事他總是會第一個站出身來,想著第一個解決,但是輪到自己遇到困難的時候卻無人庇護。
那時候的段鬱該有多疼啊。
也許只有經歷過親人離世的痛苦才能感同身受。
而顧珍曼嬌縱慣了,她並不能體會這些,相反還把這些傷痛變成了刺向他人的利刃。
或許她能從中獲得一時的快感,但當時間輪轉,浮在空中的塵埃落下,留給她的只能是一場漫長又潮濕的雨季。
但她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這些。
餘歲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通話了電話,一張白皙的臉被淚水糊住,哭腔先一步打破屋內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