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掃視一圈寢殿之內,大祭司驀然驚覺不對,連聲高喊,“快去神木禁地!”
此刻,強行催動影術帶奚詞離開的解茵正擦去唇邊血漬,拽著他直奔禁地入口。神木根系感應到七竅玲瓏心的召喚,裂開一道可供人過的縫隙。
“阿茵。”禁地靈脈深處,解茵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奚詞扶住她發抖的肩膀,指尖凝出靈力注入她後心,語含疼惜:“把我交出去就是了,何必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你說過...月族只剩你了...”解茵靠在奚詞懷中喘息,“而且你說...要帶我...去看東海...”
“我們現在就能看。”奚詞抬起手,溫柔摸了摸解茵的長發,安撫似的力道。
而後他張開掌心,粼粼波光自其間躍出。
“你看。”奚詞抬手指向半空中幻化的碧海浪濤,掌心不知不覺已貼上她後心要xue,“東海就是這個模樣。”
解茵怔怔望著幻象中翻湧的銀沙,口中喃喃:“真美…真想和你一起看看真正的東海……”
她望進那雙盛滿擔憂的眼睛,藏在袖中的手撫上小腹:“阿詞…”
“怎麼了?”奚詞柔聲問詢。
解茵小腹突然抽痛,後背已侵透冷汗,她摸索著抓住他另一隻手按在自己腹部,沒察覺鎖鏈已纏上心髒:“阿詞,其實我...”
但虛假的承諾根本不待人訴盡未盡的言語,一瞬就消散在了聚起的碧海浪濤裡。
背後的奚詞忽然就掐訣封住她周身大xue。
劇痛撕開胸腔,七竅玲瓏心被強行抽離的瞬間,解茵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悶響,也看見...層層光暈縈繞了奚詞周身。
熟悉的月白衣衫褪去,玄底銀繡的九重紋帝袍披上他肩頭。
“月族確實只剩本座了。”解茵跪趴在地,嘔著血沫仰頭,看見奚詞那雙總盛著春水的眼凝成萬年寒冰,笑容卻是惡劣的恣狂,“畢竟百年前誅滅他們全族的,正是本座。”
神木根系突然暴長,卻在觸及對方身上的天帝袍服時燃成灰燼。
“阿詞,阿詞......”解茵死死盯著奚詞,話語已是悲愴到不成調的顫抖,“究竟...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不是你的阿詞。”奚詞,不,應該說是天帝鏡慈的眉宇間露出平靜到冷漠的神情,“這場戲,我早陪你演夠了。”
鏡慈略微俯身,抬手輕挑起解茵的下巴:“帝姬,你該謝我的,在你臨死前還願意送你這大夢一場。”
神木禁地之外,趕到的追兵被暴漲的藤蔓阻在外圍,大祭司嘶啞的咆哮混著結界震顫的嗡鳴:“帝姬,私通外族本已是大罪,您怎還敢將兇徒帶進神木心脈!”
結界崩裂的轟鳴驟然響動,大祭司劈開最後一道藤蔓,正撞見鏡慈在捏碎心髒虛影。
那心髒虛影消彌,七竅玲瓏心的實體顯露出來——
那是一顆紅色的果實。
鏡慈抬眼看向闖進來的大祭司。
忽而,一聲嗤笑從他喉間溢位,他的目光又轉向已奄奄一息的解茵:“罷了,留你一命,本座是時候該走了。”
鏡慈撫過手中七竅玲瓏心化作的果實,腳下浮現九重天的傳送陣。而解茵渙散的視線裡,能看見大祭司突然僵住的脊背。
“告訴本座,” 鏡慈踏進傳送陣前忽然回頭,“你方才究竟想說什麼?”
心髒碎光漫天飄散,解茵突然笑出了聲。她染血的唇張了張,吐出的卻是:“你...不得好死...”
九重天的金光吞沒鏡慈身影時,大祭司的骨杖在結界震蕩中猝然斷裂,半截枝條穿透了他枯皺的手掌。
老人卻渾然不覺疼痛,渾濁瞳孔倒映著正在消融的神木圖騰——
那是魅族千年氣運的實體化。
“那是天帝印紋...天帝印紋......”
大祭司的枯手劇烈顫抖,對著跪趴在地的解茵倏然抬起手,又頹然放下,最終那巴掌竟狠狠扇在了自己臉上。
“您可知曉!”他踉蹌著以斷杖戳地,每說一字便咳出黑血,“百年前您父親私通人族,神木便已凋零過近三成!”
靈力將他殘破的黑色祭袍震成碎片,露出那蒼老脊背上與神木共生的藤蔓,此刻正隨結界崩塌迅速枯萎。
滿頭白發的老人在坍塌的禁地裡跪成佝僂的剪影,幾近瘋癲的苦笑聲回蕩在天地間:“那個預言...那個預言...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