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住離清緣腳腕的枝條瞬間綻開碗口大的煙粉色海棠,花瓣邊緣還滲著血絲。細如牛毛的尖刺從那花蕊中伸出,紮入她腳踝、
但那尖刺入體時竟泛起的是酥麻而非疼痛。
更多枝條破水而出,每抽出一寸就炸開數十朵煙粉色海棠,眨眼間整個血潭浮滿層層疊疊的花苞,竟成了一片血中花海!
師靈澈緩緩踩著漂浮的花瓣走來。
他靴底碾碎的花汁濺上離清緣的丹紅裙角,空氣裡的腥甜味混著花香,嗆得她發暈。
“仙凡有別,仙君何必帶我一介凡人回百花海。”腳下動彈不得,離清緣攥著金簪的指節因過度用力發出脆響,冷眼望著他。
師靈澈的腳步卻仍舊未停。
他眉目仍舊含笑,步步緊逼,直到二人之間僅餘一息距離,而後忽而低頭,拇指指腹摩挲過她手背面板,力道溫柔得像撫弄花瓣——
下一刻,他執起她的手背輕吻,唇畔卻刻意擦過她虎口傷處:“仙凡有別又何妨?我願將榮光盡數予你,包括我的生命。”
金簪猛然刺入心口的剎那,離清緣的心髒也突然停跳兩拍,整個神木跟著劇烈震顫,滿場抽出的枝條上綻開的煙粉海棠正在急速枯萎,隨之紛紛揚揚凋零。
纏著厭拂滿的樹根也突然抽搐著松開,他從半空中倏然墜跌而下,重新落入血潭之中。
但血潭竟開始褪色。
“阿離,你真的不要命了。”刺入心口的金簪還未被離清緣拔出,師靈澈垂眸凝視她染血的衣襟,睫毛輕顫不停。他的指尖輕輕搭上金簪尾端,安靜看著她說,“你不是修無情道麼?為這破劍聖做到這份上,值得麼?”
“不是為了他。”離清緣抬起衣袖擦了擦唇邊溢位的血跡,道,“是為我自己。”
“我只是想知道,我是誰,我來自哪,我又要去哪。”
她猛然前傾逼近師靈澈,沾血的鼻尖幾乎撞上他下巴,帶著血腥氣的呼吸也撲在他鼻尖,“只是恰巧,他願意陪我同行。”
此刻,潭水已褪至無色,形似清水。
離清緣心口噴濺出的鮮血順著金簪紋路滴落在潭水之中,詭異的是——她的鮮血滴落進潭水,潭底卻浮出神木真正沉在最底端的核心主幹。
主幹裂開豎縫,每道裂縫裡都伸出枯萎的枝條。
這些枯枝觸到離清緣的血立刻複蘇,卻在吸飽鮮血後突然爆裂,無數嫩綠新芽從裂口鑽出,眨眼長成粗如房梁的枝條。
這些新生枝幹野蠻地撕開神木表層,露出內部漆黑的青銅質地——這裡面才是被封印千年的真正神木本體。
叢叢枝條豁開血潭底部,忽而托起一整座青銅祭壇浮出。
那青銅祭壇每浮現一寸,離清緣胸前的金簪就似被無形之力推進半分。
彷彿有千萬個聲音在她顱骨中嘶吼:“這才是你該回來的地方!”
祭壇中央立著棵焦黑的古樹殘骸,殘骸被一條玄鐵鎖鏈貫穿,離清緣的血正沿著鎖鏈紋路倒流,滴落在焦黑樹皮上。
焦黑樹皮一塊接一塊剝落,露出刻著的人名。
但當最後一塊焦皮剝落時,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突然全部消失,只餘兩個嶄新的刻痕在樹心浮現——
左邊是‘解茵’,右邊是...她的名字。
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