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所謂聳聳肩:“果然,我天生只能是監工別人,不能自己親自動手的悠閑命。”
這是厭拂滿教會她的。
人各有長,不必執著。
但前世十六歲的離清緣顯然還沒有這樣的覺悟,作為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只覺自己的女紅能力太過於丟臉,於是,那日她並沒有把這香囊給檀秋祝,而是自己偷偷在檀宅後院燒了。
“別記了。”離清緣深吸了一口氣,“你不會不知道的,那荷包早燒了。”
“可我撿回來了。”
檀秋祝突然傾身逼近,傷口溢位的血珠墜落在離清緣的丹紅群裾之上,融成一片的豔色。
“表妹,你看。”他剎然扯開袖口,露出小臂內側蒼白到幾近透明的面板,一道蜿蜒的燙疤正隱秘地蟄伏在上。
這突然的傾身逼近讓離清緣本能一個後退,退到後腰都抵上供桌。
供桌搖晃著撞翻燭臺,滾燙的蠟油順著桌沿滴在檀秋祝手背。離清緣抬腿抵住他腰腹:“別離我這麼近說話。”
但她發力時綬帶勒進皮肉,反而將兩人扯得鼻尖相碰。
“當年你大婚夜扯我腰帶也是這般力道。”檀秋祝突然輕笑,手掌擦著離清緣繃緊的下頜線而過,“可惜這次只捆了手——”
“檀秋祝!”離清緣伸手推他,語氣有點惱怒了,“我們現在要談的是正事。”
“別急,阿緣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把那香囊撿回來的麼?”
距離已經親密到臉貼著臉,灼熱的吐息打落在離清緣的耳畔,滴落的蠟油卻已在檀秋祝的手背上凝結。
“不想。”她答得很幹脆。
“但我想讓表妹知道呢。”
檀秋祝的指尖戳入那焦褐色的舊傷,皮肉翻卷的痕跡觸目驚心,他卻渾然不覺痛,只是舔著唇角笑,“那夜你在後院燒香囊,火舌捲起最後一角緞面時,我徒手掏了火盆。”
他語氣很溫柔:“其實抬抬手就能召水訣,可我偏要用手去撈。”
檀秋祝:“那會桃花都燒得只剩半片,金線也融成......”
“你可以用術法修複。”檀秋祝話還未說完,便被離清緣冷靜打斷,“凡人之物,輕而易舉,並非難事。”
“可我不想。”檀秋祝幽幽笑起來,“為什麼要修複呢?只要是表妹給的,無論是殘破還是完好,我都想照單全收。”
話音未落,窗外驚雷乍響,劈開的光線照亮他黧黑瞳孔間忽閃忽現的金色碎芒。
未掩好的窗臺間暴雨傾盆而入,澆滅的燭臺騰起青煙。劈開的光線照亮瞳孔的剎那,檀秋祝突然逼得更近。
他染血的牙齒叼住離清緣耳垂,細細研磨:“阿緣,你知道嗎,那一日火盆燙穿我掌心時,我想的是——”
黏膩的喘息混著血腥氣鑽進她耳道,檀秋祝的聲音低低含著笑,“若能把你的手也按進去,我們就能永遠烙著同樣的疤。”
“檀秋祝!”
離清緣突然抬腿踢翻供桌,破碎的燭臺滾到二人腳邊,她的聲音更大了,語氣卻更加冷靜,“當年用八骨紅傘殺我父母的——”
她指尖抵住檀秋祝心口,緩緩開口:“究竟是你,還是玄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