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秋祝黧黑眸子裡重出層層碎金瞳色,澆如翻滾烈焰,似要燒穿眼尾,他又冷笑一聲:“好過百花之海的主人強摑人妻,做這等偷雞摸狗的勾當。”
“人妻?”師靈澈的玉冠被紅傘刮來的妖風震落,散落的烏發間浮動著海棠幽香,他不惱,仍在淺笑,“三書六禮未過,合巹酒未飲,阿離怎就是你的妻了?”
檀秋祝的八骨紅傘尖突然噴出碧色流火,師靈澈懸提手腕,瞬時翻出朵朵金邊海棠。
流火穿透煙粉花瓣,煙粉花瓣裹挾流火,兩道氣流相撞炸出悶響,震得兩側斑駁壁畫上的蛟龍鱗片簌簌掉落,剝落出本原的魅族圖景——
戰局難舍難分。
趁兩人對峙,離清緣忙貼著石壁往禁地深處移動。她的指尖剛觸到壁畫一角,撲面而來的碧桃花刺便擦著她耳廓而過。
好在釘進的是牆壁。
檀秋祝指尖微動,定魂線從中飛出,卻未能與離清緣腳踝處的碧桃花烙印産生共鳴,而是被生生滯阻在半空。
“阿緣倒是聰明。”
他沉沉笑一聲,頃刻又迅速擲出八骨紅傘,倒轉勾住離清緣腰帶,傘骨發出尖銳的吱呀聲,“但阿緣這又是想去哪?”
就在這一瞬間,師靈澈的藤蔓也剎然纏上離清緣腰肢,兩種力量撕扯著丹紅裙裳,布料裂帛聲裡露出腰間最裡側繫著的水碧鈴鐺。
當當,當當,當當——
水碧鈴鐺無風自鳴,清冽驟響。
離清緣突然反手抓住紅傘邊緣,借力旋身踹向師靈澈面門:“鬆手!”
兩人同時卸力的瞬間,離清緣如脫兔般竄向禁地深處。青銅獸首銜著的血珠突然爆開,腥甜霧氣中浮現出魅神境入口的虛影。
“攔住她!”檀秋祝的妖火追著離清緣後背燒去。
師靈澈的藤蔓卻搶先纏住離清緣腳踝。
他手腕一抖,藤蔓驟然繃緊。離清緣身形一晃,踉蹌一下,膝蓋重重磕在石磚上,聽到頭頂傳來帶著喘息的軟和聲音:“抱歉阿離,是不是弄疼你了?”
追來的妖火燎著了離清緣的袖口。
師靈澈突然俯身撲過來,煙粉廣袖裹著海棠香澆滅竄動的赤焰。離清緣被他整個罩在身下,鼻尖蹭到對方鎖骨處的大片肌膚。
“是我太急了些。”師靈澈的指尖抬起,往下探去,擦過她腳踝被藤蔓勒出的紅印,道,“我這就給阿離賠罪。”
師靈澈指尖的藤蔓忽然化為柔軟花枝,纏著離清緣腳踝輕輕轉了轉。
他的指尖掃過她小腿,如春水般的溫潤神力一點一點漫過碧桃烙印:”阿離忍一忍,會有些癢。”
八骨紅傘突然劈開兩人頭頂碎石,斜插在兩人身側三寸。
檀秋祝倚著傘柄,轉劍穗的速度慢悠悠,力道卻十足重,似要硬生生碾斷劍穗。
溯游劍在他掌心翻出雪亮弧光,他深黑色衣擺滴著猩紅液體,分明在笑,傘面映出的笑意卻溫柔到發寒:“還請百花之主自重,別總覬覦他人之妻。”
“我與阿離清清白白......”傘骨剎然刺穿師靈澈正撫著那烙印的手掌,他悶哼一聲,仍舊話語含笑,”心髒的人,看什麼都髒,妖主這醋吃得...果真是應驗了這句話。”
二人對峙之際,被師靈澈壓在身下的離清緣正藉著對方的遮擋,已將齒尖狠狠咬破舌尖。
一滴,兩滴,三滴,四滴......終於在第十顆血珠墜上她腰間水碧鈴鐺的瞬間,沉睡已久的溯游劍突然爆出刺目寒光。
檀秋祝手腕微震,手中溯游劍竟是劇烈顫動,難以壓制,竟以勢不可擋之勢化作流光直刺穹頂。
整個禁地霎時亮如白晝,光門大開,息息灼目。
——魅神境竟然二次開啟了!
溯游劍飛進了魅神境之中。
師靈澈煙粉衣袖一揮,千萬朵海棠花瓣瞬時席捲住二人交纏的身軀,飛速往光門處翻滾而去。
“又用精血。”他溫聲細語,“阿離,你真是不要命了。”
“不能再拖了。”離清緣此刻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她道,“有人還在等我。”
在光門即將閉合的剎那,檀秋祝手中的八骨紅傘突然刺穿自己左肩。噴湧的妖血凝成赤色業火,硬生生撕開即將消失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