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頭年尾各釀一壇紅梨酒。
離清緣眨了眨眼:“什麼時候釀的?”
“這很重要嗎?”厭拂滿稍愣一瞬,複而懶洋洋開口。
釀成一壇紅梨酒,最少需要十二年。
厭拂滿這人,明明從來就不想忘,也忘不掉,卻還要在那時殺氣騰騰地一劍橫過來仿若要送她歸西。
裝模作樣。
口嫌體正直。
心機男。
“切。”
離清緣略微傾身,旋即便一頭猛紮進了厭拂滿的懷中,她雙手環住他勁瘦的腰肢,把大半張臉埋進了他的胸膛處。
“不重要——”她提聲道,“但喝完,不做點什麼嗎?”
下一刻,離清緣的大半張臉埋進厭拂滿胸膛的更深處,活像整個人都要鑽進他的衣襟裡。
“這對我很重要。”
她笑眯眯說。
狐九帶來的關於簷如歲的訊息如同離清緣平靜的靈域暫居生活裡的一段毫不起眼的小插曲。
落下最深的錨點本該是那一沓怎麼嗑也嗑不完的話梅瓜子,卻被後山半腰處涼亭裡那一壺對酌的紅梨酒給淹沒了大半蹤跡。
而剩下的那一半蹤跡,離清緣有心不去想,便也就隱匿得如細沙入海,沉底難尋。
是她對不起簷如歲。
但她的人生裡遠有比對不起簷如歲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她的身世,比如魅一族在百年前究竟發生過什麼,比如那一道剝奪她天賦的聲音......
況且,上輩子殺夫證道四次,離清緣自覺自己本就不是道德感強的好人,所以簷如歲消失了這件事......對不起,那便讓他先消失著吧。
她默默這麼想。
而感知到靈域中有巨大妖力波動的那一天,是在離清緣和厭拂滿二人抵達靈域的第二年,新年的伊始。
靈域的中心街市昔日裡最是熱鬧非凡,長古大陸各地的居民遊歷時都愛前往此處,往年的除夕夜間更是尤為繁華,渲染出一片人聲鼎沸的熙攘。
但這一年的除夕夜,卻有所不同。
靈域的中心街市此時幾近空無一人。
因為妖都的大門,在時隔十八年之後,永明二十一年這年的除夕夜,又毫無徵兆地開啟了。
那日的靈域通日大亮,灼灼火光鋪設天幕,淋淋漓漓燃開大片豔色,叫長夜與白晝一併吞沒噬淨,只餘妖氣彌漫,四溢散開。
中心街市末端的最後一座宅院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從宅院中走出的離清緣仰頭靜望詭譎天幕,一時倒緘默沒了動作。
“開了。”
厭拂滿平靜的聲音不遠不近在身後響起。
離清緣低頭,伸手按了按腰側別著的溯游劍,共鳴時腦海間響起對方正發出的隱約鳴顫。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厭拂滿,聲音很輕:“現在,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