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會潑這些侍女一身水的人是小簷如歲。
石屍軀體零零碎碎落了滿地,霽歸語抬步跨過來,站二人面前。
“我會殺了他。”她平靜說。
月光跌墜,蒼白又細碎,面前鐫刻著“極樂城”三個大字的牌匾正懸於紅色城門上方,而城門已大開。
這次城門的大開,是真正的開啟。
那處的結界力量也已消散。
霽歸語站在城門口,正安靜望向外面。
她已經能離開極樂城了。
至少在這個幻境裡。
時光倒回半小時前,霽歸語依舊如曾經千百次一般,正跪趴在地,十指指甲深劃過地面,蜿蜒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那會城門處的結界還未消散,撥來的力量把她無數次彈回,那靈力沖擊得她一身昂貴嫁衣已經破破爛爛。
“阿語。”不遠處,簷藍迦叫她,聲音溫柔,“回來吧。”
換了以往,霽歸語會掙紮著再起身,繼續往城門處去。但這一回,她竟轉了個方向,朝簷藍迦那處走了。
眼見霽歸語朝自己這處走,簷藍迦先是怔了一瞬。
而後他那一雙碧綠的眼瞳倏然亮了起來,面上的表情在欣喜若狂之餘,又透露出一點不敢置信,五味成雜到了極點。
“簷藍迦——”霽歸語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仰頭,用很輕的聲音叫他的名字。
她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這樣溫和的語氣叫他了。
她最常用的語氣是沒有語氣。
她只會神情懨懨坐在那,想海淵村,想傅生,想許許多多過去,許許多多昨日,就是不想他。
她的目光裡根本沒有他。
她的回憶裡也沒有他。
簷藍迦低頭注視著她,二人面對著面,離得極近,灼熱的呼吸交融作一處,視線也交融作一處。
霽歸語對著他張開雙臂,那是一個祈求擁抱的姿勢。
“我累了。”她闔了闔眼,說,“算了。”
簷藍迦卻沒有馬上張開雙手抱住她。他也很輕聲開口,問:“霽歸語,你愛我嗎?”
這個問題,其實不用問也有答案。
在這樣離成功一步之遙的時候,霽歸語說了平生第一次違心話:“愛。”
她嘴裡說著愛,但神情卻是毫無波瀾的平靜,任誰看了都知道這話裡不藏半點真心。
但簷藍迦不在乎。
他笑了一下:“好。”
這聲笑落下的時候,簷藍迦終於做了霽歸語最希望他做的那個動作,把她擁了個滿懷。
這是一個很用力的擁抱,像要把霽歸語融進他的骨血裡。
她第一次不是去掙脫簷藍迦的擁抱,而是抬手撫上對方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