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惱,不慌不忙。
“...你,”
他盯她看了好半晌,像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來,一副憋屈樣,最終才冷哼聲,說,“什麼忙?”
這個忙,顯然就是要小簷如歲幫忙引開那些侍女們。
騙著那群侍女離開時,對方冷著臉做了個口型給離清緣,說:“半小時。”
雕花漆門推而又合,離清緣走進去,見著正坐在檀木梳妝臺前的霽歸語,梳妝臺上擱了面樣式平常的銅鏡,對方正仔細盯著那銅鏡瞧。
可那漂浮在半空中覓不到落點的眼神,卻又不似是在觀賞自己的面容。
她走近了看,才發現那面平常的銅鏡還有些不平常之處——以鏡心為源,裂痕向四周蔓延開,定格至邊沿。
“怎麼不說話?
霽歸語的聲音冷不丁響起來,對方轉了個身過來,饒有興致看著她,神情明顯比剛剛被一群侍女圍著時生動鮮活了許多。
“話說,我該叫你——”霽歸語思索了一下,竟是笑起來,“厭道長的小師妹?還是我兒子的小青梅?”
...這都什麼跟什麼?
“還是說,你其實兩個都不想被叫?”見離清緣微擰了眉,良久作不出答的模樣,霽歸語善解人意地提出了第三個假設。
...好吧,離清緣必須得承認,這第三個假設是正確的。
她確實哪個都不想被叫。
不如把她叫做“為了拿回力量被迫周旋在四個前夫之間的倒黴鬼”。
“這不重要。”按了按額角後,離清緣開了口,這樣回答對方。
雖然一上來就經歷這樣的問話讓離清緣有些一時無言以對,但至少證明對方沒有想否認海淵村幻境的存在。
這能省大把試探時間。
“好吧。”霽歸語似是惋惜般地搖搖頭,唇邊笑意不減,道,“明人不說暗話,想問我什麼就問吧。”
見對方如此直接,離清緣也不忸怩。她一貫單刀直入,當即便道:“你的心魔是什麼?”
霽歸語手裡執著把蓮花木梳,正有一下沒一下給自己理順一頭如墨青絲。像是沒想到離清緣會直接到這個地步,她愣了一下,片刻後才“撲哧”聲笑了出來。
“你真直接。”她的口吻帶一點調侃的意味。
“不過——”霽歸語攤開手,“很遺憾告訴你,我也不知道。”
人看不透自己的心魔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於是離清緣沉默了三兩下,倒也接受了這個說辭。
她換了個問題,道:“那簷如歲的心魔是什麼?”
室內空氣兀自陷入一段寂靜,良久後,霽歸語淡淡的聲音才傳出來。
“簷如歲七歲時我就死了,我對我這個兒子的瞭解可還不如你多。”
她歪了歪頭,看離清緣眼,說,“你都找不到他的心魔,怎麼會覺得我找得到?”
“因為——”離清緣掀起眼簾,一雙清淩淩的狐貍眼裡寫滿篤定,平靜注視她,“不止海淵村幻境的主人是你。”
“老極樂城幻境的主人,”她微笑,“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