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說完,她就往裡走,想穿過長廊去自己房間。沒想她路過簷如歲時,對方忽一伸手,攥住了她手腕,困惑問:“哪不舒服?我給你看看。”
…忘了,自古巫醫不分家,簷如歲會醫術。
褪一截衣袖往上,簷如歲微涼的指尖下壓摁上離清緣右腕纖薄面板下的脈搏,動作輕緩。離清緣調整好狀態,撇一撇嘴,把手腕迅速從他手裡抽了出來,嫌棄說:“沒那麼嚴重,昨天沒睡好而已,你別見到個病人就想施展你的醫術,以為花孔雀開屏?”
“花孔雀開屏?”簷如歲顯然被她氣笑了,屈指一彈她腦門,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說,“我應該叫對牛彈琴更準確。”
除去極樂城城主這個身份外,簷如歲和上一世一樣,也喜歡開醫館救濟病人。離清緣跟著他去過幾次,但她實在是對看病問診提不起什麼興趣,屢屢在那處睡著後,她便也不去了。
“行了行了。”於是離清緣推他,“別一天天跟我的護衛似的杵我跟前,去你的醫館。”
簷如歲走後,離清緣穿過迴廊,回了自己房間。她坐在床沿,腦海裡開始回放剛剛在客棧裡的景象。
藍衣掌櫃給她開了一間房,她走進房間,把儲物靈囊中的物品全部倒出,傾落在床榻被褥上。半枚碧桃花玉佩,藤鐲,符咒,裝滿蠱的白玉盅……
她看了這儲物靈囊裡倒出的每一樣物品半晌,除了來自簷如歲的符咒和白玉盅,剩下她都記不起和它們相關的資訊。
她的狀態絕對不正常。
焦躁在心頭蔓延,離清緣起身,開始在客棧房間裡轉來轉去。這間房和那次極樂城大雨時她住的是同一間,想到這點,她突然變得冷靜了些。
那場大雨之前的記憶都在腦海裡變得模模糊糊,像或濃或淡連綿成一片但脈絡勾不清晰的水墨畫。終於,她目光投向那棵牆角邊的招財樹盆栽。
移開盆栽,底部貼著一張纖薄的靈紙。
靈紙上勾勒著熟悉的輪廓,明豔嬌麗一張俏臉,顯然是離清緣自己的面容。
她微一眨眼,即刻咬破指尖,用滲出的血珠在上面順著五官塗塗抹抹。
須臾之間,靈紙漂浮半空,一名和離清緣身形及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霎時出現在她面前。
“主人。”對方恭恭敬敬叫了一聲。
她知道這是她的傀儡人。
但她記不得自己為什麼要製作一個傀儡人了。
“你有我的記憶,對嗎?”離清緣說。
傀儡人繼續恭恭敬敬一點頭:“是的。”
“我最後一句跟你說的話是什麼?”沉吟片刻後,離清緣飛速問。
“您說——”傀儡人歪了歪頭,緩緩開口,“您需要心蠱。”
果然如此。
“抱歉。”離清緣低語一聲,說時遲那時快,她的手倏然直伸向前,五指並攏著探進傀儡人心口處,竟生拉硬拽出一團暗紅色的蠱蟲。
這是供死物轉為活的心蠱。
暗紅色的蠱蟲落在她掌心裡,蠕動時像一團駭人的血肉。那立在她身前的傀儡人如同被按下靜止鍵,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離清緣一面捏著那團蠱蟲,一面伸手拔下自己發髻間玉簪,將尖端一頭對準自己手臂,竟是眼一閉心一橫往上重重一劃。
血珠從皮肉開口處滲出,她手一鬆,那團暗紅色的蠱蟲瞬時鑽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