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離沉默許久,眼底滿是鮮紅的血絲,微微仰首,斂了斂面容。他把師卿卿抱了起來,牢牢抱在懷裡動身回了屋舍。他將師卿卿放到床榻上,剛取出兩顆丹藥,要給人服下,虞期就出聲阻攔,道:“仙君且慢,服丹藥沒用的,讓我來給師姐姐施針吧。”
頓了頓,季司離淡聲道:“你知道如何治?”
虞期開啟火銀鞭的手柄,裡面插著大小不一的細針,他邊施針,邊搖頭道:“師姐姐說,要找回另一半妖心才行。我給她施針,只能暫時讓毒咒反噬往別處蔓延,這樣妖心就不會徹底撕裂。”
季司離道:“前兩日在不焚天坑。”
虞期邊施針邊道:“是的。仙君,你猜得沒錯,也是和催命咒反噬有關。師姐姐若是強制施術就會觸發催命毒咒,妖心反噬速度就會加快,也會撕裂得更嚴重。”
默然片刻,季司離道:“所以。”
虞期又道:“所以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怕你會擔心為難,可是又沒辦法找到奪妖心之人,就一直瞞著沒告訴你。仙君,請你不要責怪師姐姐,她不是有意要瞞你的。”
季司離眼眸晦暗,看著滿是痛苦之色的師卿卿,搖頭道:“我又怎會怪她。”
虞期輕聲道:“仙君。”
季司離道:“何事。”
虞期硬著頭皮,猶豫問道:“關於阿嫣,她......”
聞言,季司離知道他想問什麼,接話道:“陵春就是阿嫣。”
虞期眉頭舒展,面露微笑,淡聲道:“我就知道,她的性子與師姐姐別無二致。”
季司離微抬眸,看著他道:“你早知她是陵春。”
虞期抬眸和季司離對視一眼,點頭道:“是。師姐姐被慕京簫挑斷手腳筋脈那日,我就被關了起來,慕京簫身邊有我孃的親信,他告知了我娘,季夫人的孩子在慕京簫手中,但那時候阿嫣跟我們一起被趕入了不焚天坑。”
季司離道:“那引路屍蟬。”
虞期道:“是的,那引路屍蟬最先喂養的血,就是阿嫣的血,不然清虛道同脈子息眾多,引路屍蟬怎麼可能準確無誤地找到阿嫣。”
寂然一陣,虞期收了細針,回頭看了季司離一眼,道:“仙君,催命毒咒我已暫時施針壓制,還是要盡快找到奪妖心者才行。”
季司離微頷首,道:“多謝。”
虞期受寵若驚,連忙擺手,道:“不用的不用的,應當該是我謝謝你,我聽阿嫣說了,不焚天坑妖奴流民的屍骨,是你和季夫人幫忙收的,每年清明時節,季夫人都會帶阿嫣去我娘墳前祭拜,謝謝你們。”
季司離道:“本該如此。”
他坐在床榻邊,目光冰冷直直盯著師卿卿血跡斑斑的面容,許久,他拾出一方幹淨的白帕子,抹著師卿卿面上留著的血跡。
虞期又道:“仙君,我先出去了,師姐姐若是醒了,身體有什麼不適,你就叫我,我和蘇姑娘就在對面屋子。”
季司離頷首點頭,卻沒言語。
虞期望了望師卿卿,轉身帶上了門,退了出去。
季司離眼眶微紅,喉間滑了又滑,垂下眸子看了師卿卿許久,伸出一隻手,撫摸著師卿卿的面頰,正要收回手時,突然被師卿卿猛地一把抓住。
師卿卿被妖心撕裂痛得神志不清,她抓住季司離的手掌,低喃了一句,道:“師父、師娘,我回來了,你們在哪啊,我找不到你們!”
季司離守在她的身邊,手任由被她抓著,見她眼睛緊閉手越抓越緊,似乎在做噩夢,沉聲道:“夢魘。”
師卿卿腦袋昏昏沉沉,嘴裡一直在嘀咕,喃喃地道:“阿姐,我、我知道錯了,你、你們別丟下我,好不好,別丟下我......”
季司離微微一怔,雙指捏了個手訣,印在自己額心,隨後將自己一抹魂識,點向師卿卿的額心進入到了她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