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花啼道:“學不會就不學了,我向你保證,你落水了,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她摸了摸師卿卿的發頂,問道:“頭發怎麼亂糟糟的,發束為什麼歪了?你不會束發嗎?”
師卿卿摸了摸七歪八斜的發束,忙道:“沒有啊,沒歪的。”
這是幾日前沈秋辭給她梳的頭發,師卿卿很喜歡,不好意思叫沈秋辭再給自己梳發,便一直沒梳理,孟花啼幫她整理好兩鬢的碎發,拿出白帕子抹幹淨了她臉上的泥巴,道:“睡歪了一點,沒事,回去我給你重新梳一個。”
師卿卿聽得“嗯”了一聲,孟花啼叫她把那些白鵝都放了,一邊拉著她手往回走,道:“卿兒,無論少棠用什麼方式教你習水,你不要怪他。他是真心希望你能學會游泳,你不知道,他以前呀比你還害怕水,湖裡的那些水鬼,今天都被他叫來人給收掉了。”
孟花啼身子比師卿卿高,她走在前面帶著師卿卿緩慢而行,細心的開導著她。師卿卿拉著她的手,跟在她的身後一晃一晃的燈光,照亮了回家的路,這種感覺讓師卿卿感到無比安心。
二人走在桃花樹下,忽然一陣鵝叫聲和嗚嗚的哭聲響徹在夜空。師卿卿嚇得身子一縮,孟花啼將她護在自己身後,高喊道:“誰在那裡?!”
步少棠嗚咽地道:“......花啼,是我!”
聽得這一聲,孟花啼拉著師卿卿急忙跑到哭聲處,舉著燈籠探去竟發現有個小人影趴在樹上,再垂眸往下看,樹下幾只白鵝仰起白頸似乎是要咬他。
這群白鵝平日裡,沒少被步少棠拎脖子拿來給師卿卿當浮木,今夜見他一人出現,白鵝便叫來幾個小夥伴,把他咬得逼上了樹。師卿卿和孟花啼喂過這些白鵝不少次,自然不會攻擊她們,只逮著步少棠一人咬。
孟花啼跑到樹下,趕跑了白鵝道:“少棠,你怎麼跑樹上去了,樹上危險快下來吧,我和卿兒接著你,師父師娘呢?”
礙於面子,步少棠搖頭不要人接,夜間,他跑去師卿卿房間本想找她玩的,但找了一圈沒發現她的身影之後,立馬就去了孟花啼房間喊人。孟花啼讓他去叫人,可爹孃正在與人議事,不好驚擾爹孃,等得坐立難安便趕忙自己出門去尋了。
誰知一出門,半路就遇上一群白公鵝追著他咬,這才爬上了樹。他蹲樹上蹲久了,四肢麻木,剛要起身打算跳下,腳跟一麻摔得滾了幾圈,抱著腿哎呦叫道:“我的腿好疼!”
孟花啼和師卿卿原本站在樹下接,可力氣太小沒接住,忙上前給他檢視腿,道:“放心吧沒受傷,只是擦破了點皮。你腳蹲太久抽筋麻了,不要馬上站起來,我揹你走吧。”
步少棠抬眸望著她,道:“我比你重,你背不動我,我自己走回去。”
孟花啼道:“沒事,我力氣大,可以背動你的,快上來吧。”
一語末了,孟花啼把他扶上自己後背,她雖和步少棠是同齡,但畢竟是男孩,揹著才走一段就累得氣喘籲籲,將人放了下來歇息一會兒,就著燈光一看,只見兩人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鵝毛、枯枝樹葉、髒汙的泥巴。
步少棠神情有些委屈,垂眸看了看自己滿身鵝毛,確實是有失儀表,再抬頭看看師卿卿,身上沾得鵝毛不比他少就連眉毛上還飄著鵝毛,倆人對望一眼,心照不宣地相視笑了起來。
最終,孟花啼一步一深淺地把步少棠,揹回了水月仙境,簡單地給步少棠包紮了受傷的腿。
之後又去廚房燒了幾盆熱水,端來給兩人擦拭著臉上的髒灰泥巴,步少棠看了師卿卿許久,出聲安慰道:“阿孃說,你是我小師妹,你不會水也沒關系的,今後你要是落水了,我一定會救你的!還有,要是有水鬼敢欺負你,我幫你報仇,把它們都收拾了!”
師卿卿點頭道:“好,那你一定要救我,師兄!”
見兩人蹦蹦跳跳地玩鬧,孟花啼面上也露出開心歡悅的笑容。師卿卿兒時在水月仙境的記憶,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間,也讓她體會到了,原來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是這種感覺。
桃花樹下,她望著孟花啼微微一笑,道:“那個時候害怕落水,每一次都是師兄和阿姐,把我從水裡救起來的,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孟花啼拉著師卿卿手,又拉起步少棠和步知儀的手蓋在自己掌心上面,柔笑地道:“卿兒,你、我、少棠,還有儀兒,我們四個今後不論發生何事,都要永遠記得回水月仙境好嗎?”
頓了頓,師卿卿愣怔點頭,聲音微顫,澀然道:“嗯,一家人在一起,誰也不離了誰。”
過了片刻,步少棠要動身前往鷹巢寮,參加此次仙門比武大會談會,便不能在家多停留,孟花啼給他收拾了包袱送他出水月仙境,隨後她和步知儀帶著師卿卿,去看新建的跑馬場。
此次談論仙門比武大會的地點,是設在鷹巢寮,因冷道涯尚未至,季聞麟便讓冷鶴月與季司離先行進場,自己則去接冷道涯。
冷鶴月與季司離還未待進入場內,剛步入門口,就聽得一旁接頭交耳嘈雜的熱烈氛圍,左右多是在談論什麼忘恩負義、白眼狼之詞,二人聽得一陣不解,正欲進入場內,冷鶴月餘光就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心下立即了卻適才眾人在談論系誰。
季司離一見這身影有些熟悉,不約而同地頓住了腳跟和冷鶴月一齊望去,抬頭看著一名身著褐色道服的男子。
須臾,季司離眉眼微張,意外地道:“白無衣。”
冷鶴與季司離見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四年前被清虛道逐出宗門的白無衣。
白無衣自被逐出宗門後,就在滅度葬刀盟內,迅速自立了冥生教,現在乃是一教之主,今日突然出現在此,難免不引仙門中人關注。這些年,白無衣一直忙著建宗立派,極少在仙盟百族的盛宴中露臉,周遭不少的人因著他先前是清虛道的弟子,而認出了他的身份,然白無衣卻不知為何,要站在廊柱角落與人說話,像是一個不同尋常的隱秘客人。
冷鶴月站定沉吟片刻,須臾,回頭與季司離對視一眼,而後二人便移步朝著白無衣與人交談的方向走去。
尚未走近,就聽得角落處傳來隱隱說話聲,這輕笑吟聲一出,二人心頭頓時就重重生了疑,連神情也有些不可置信。
與此同時,站在角落處的說話人,忽地止住了聲息,緩步從遮蔽的廊柱後走出,隨之那人的面容也稍作訝異,雖然只是短暫一瞬也已映入了眼簾。
白無衣見他止聲,也抬頭看了一眼季司離兩人,霎時見到妖魔鬼怪般臉色變得煞白,只覺心裡一陣心虛驚懼,怔怔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站在角落與白無衣講話的人,正是風路行。
風路行展露笑容,上前施禮,道:“原來是季夫人。”
二人頷首致意,心中卻滿是疑竇,注意力也迅速挪了開來,很快便停留在了白無衣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