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自然被佟黎看在眼裡,本就搖搖欲墜的火苗更是直接熄滅,這哪裡是單相思,分明是套著層曖昧的殼談戀愛。
方清逸也看到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不似平日裡那樣興奮,像是卸掉了偽裝的油墨面具。梁炎在旁邊,將她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若有所思。
“你不累嗎?”梁炎漫不經心地開口,目光徑直投向遠處。
“坐纜車有什麼好累的。”她裝傻充愣。
“那就好。”此時有根煙就好了,他這麼想著。好在良知尚在,沒幹出這麼煞風景的事情。
“陳老師快把相機遞給我,我給你們拍照。”橙子不知何時走到他們身旁,把黏黏糊糊的兩人嚇得夠嗆,活像被教導主任抓了一樣。
陳聿為看起來淡定許多,從容不迫地從包裡掏出相機遞給於·教導主任。
橙子退至遠處,熟練地指揮他們靠近,兩個人僵硬地靠近,四肢像剛安上一樣,拘謹得不知往哪裡放,只好垂立在身側。
咔嚓一聲,橙子已經拍好一張,皺著眉頭檢視相機,嘖了一聲,見他們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走開,不滿地指揮:“我還以為兩個是仇人呢,臉臭得不行,對,靠近一點,陳老師手抬起來,搭她的肩,孔老師也是,身子側一下,兩位老師親密一點好嘛?”
一口一個老師,倒真有幾分專業攝影師的樣子,她知道橙子一向對攝影感興趣,每次社團有活動都是她負責拍照。
孔楚瑜僵著身子,配合地側了一下身子,在那句“三二一”落下的同時,她肩膀上多了一抹熱意,又很快撤回。
“換個姿勢,再多拍幾張,不要浪費這麼好的景色。”
一番指揮之下,成片果然好看了不少。兩人很親暱地頭靠著頭,翻看拍攝的相片,看著相機裡的人從拘謹到熟絡,似乎完成了一段時間的跨越,眼角都不自覺溢位一絲笑意。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五點了。林尋提議現在去排隊坐纜車,回去時候剛好趕上落日,很值得一看。
但站在隊伍後頭,大家不免瞠目結舌,隊伍幾乎是上山時的兩倍,看落日的浪漫大家都有,隊伍再長都願意等待。
這次兩人一前一後的排隊,絮絮叨叨說些無用的廢話,可能是心境不同,廢話也變得有趣起來。
陳聿為望向前方冗長的隊伍,只盼著隊伍永遠到不了頭,他和孔老師永遠有話說。他很喜歡聽她講那些有趣的小事——遠處的樹為什麼是那個形狀,天邊的雲為什麼是心形,路邊的花是什麼花,待會能趕上日落嗎?
孔楚瑜看他心不在焉,抿緊嘴不說話了。耳邊的聲音突然停了,他回過神,對上她不滿的神情,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之後就是熟悉的一系列流程——道歉,解釋,回應。
孔楚瑜輕聲嘀咕了一句,怎麼總在道歉,自以為小聲,卻一字不落地掉入陳聿為耳朵裡,聽出了另一番滋味。
他回憶起他們僅有的幾個瞬間,夜晚的談心,看電影,爬山,又或是現在準備回去的路上,他好像確實總在道歉。
在喜歡的人面前,沒有幾個人能不小心翼翼,表面尚且能佯裝坦然自若,心裡卻不似表現的那般平靜。
察覺他的反應,她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我就是隨便說說。”
她能說出口的,絕對不是隨口一提,而是早在心裡醞釀了好久,藉著這個關頭,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顯然也領悟到他的意思,沒有含糊其辭,而是斟酌再三,鄭重承諾:“下次不會了,你說的我都記得,犯過的錯也不會再犯。”
她神情怔忪,應了聲好。
“那我們以後都少說抱歉,好嗎?”她仰起腦袋,瞧見他認真的神情,突然眼痠。
陳聿為點頭,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笑意。
下次,以後,這類看似簡單的字眼,總讓人生起無限憧憬。她也願意相信,下次是近在咫尺的,未來是可以抵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