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兩場大雪 初雪，終於來了
一月的冬日, 午後曾曇花一現落下的陽光已被鉛灰色的厚厚雲層全然遮掩，窗外的世界灰濛濛地黯淡下來，咖啡廳內懸落的暖黃燈光烘托之下，這裡溫暖明亮的像另一個世界。
桌上的熱拿鐵仍有餘溫, 對面那杯美式中的冰塊卻漸漸消融。
這個小角落裡充滿沉默, 沒有人再開口。
在何意說出那句她絕不會因為她們之間這種微妙的關系就會選擇對她的危險困境視而不見的話後。
她看了眼杯中剩不到一半的拿鐵, 與對面僵直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知陷入了什麼沉思的羅西橋，認為或許對方想說的話已經全都結束，既然如此，她們也不是能繼續敘舊的那種關系, 她還是先告辭吧。
正這樣想著, 對面的羅西橋蠕動著她有些幹燥泛白的嘴唇, 最終說出了一句彷彿已深埋心底許久又或是近來才終於發覺意識到的話。
“你知道嗎？……”
“高中的時候, 我曾經, 很羨慕你。”
她的嗓音滯澀, 又補上一句。
“跟遲歸無關。”
跟我喜歡的男生喜歡的卻是你這件事無關。
何意的面龐上滑過一絲深深的驚愕，而這驚愕的原因其實是——她不曾說出口的，她的心中曾與對方有過的一模一樣的想法。
高中時期, 她也曾最羨慕羅西橋。
羨慕她的性格，羨慕她足夠開朗愛笑, 走到哪裡都光芒萬丈一呼百應, 羨慕她看起來做什麼都可以隨心所欲毫不費力。
何意那時曾想過, 如果說羅西橋看起來像雲端展翅自由飛向她想要的遠方的飛鳥, 那自己或許圍困在方寸之地太久已經不知道是否還能展翅的籠雀，在籠內看她振翅飛過，剎那交彙，駛向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時的何意, 絕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天，會與羅西橋這樣對面而坐，聽到她說出了本應是自己先開口說出的話。
“一開始，是很膚淺地羨慕你的長相……”羅西橋帶著些自嘲的笑，“夠漂亮，夠高高在上，不用費力維護平易近人的形象，就已經足夠贏得大多數的人的喜歡……”
高冷美女，走到哪裡都目不斜視，寡言少語，卻無論身處何處，所有人的目光總會靜悄悄地投向她，在她消失在原處時，又不約而同地好奇她，談論她。
“哇……真好看……那個就是何意吧？”
“上次校花投票連結裡她那張照片我還以為都是p的，原來她真人真這麼白啊……”
“特別有氣質……仙氣飄飄的……”
“我聽說她爸爸媽媽都是我們學校老師！”
“哇……那她家一定管特別嚴……”
羅西橋知道她的父母都是誰，也曾親眼目睹過他們左右各一邊，將何意挽在中間一路向前走的那一幕。
她和她的媽媽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一樣的不茍言色，爸爸卻隨和帶笑，說著待會回家要做些什麼給她們吃，而她媽媽在一旁補充教育，說剛剛他準備做的菜顯然維生素含量不夠，不能由著何意愛吃肉就少做素菜，她爸爸便就好脾氣接道好好好我再加道清炒小白菜……
一家人的背影都是修長高挑，貌似也神似，三人之間縈繞著一股顯而易見的溫馨氛圍。
這才是真正的……父親，母親，和孩子吧……
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吧。
“後來，是羨慕你能有那樣幸福的家庭，對你真正關愛的父母……”
“你的成績也夠好，年級內名列前茅，平行班中常年第一……”
她終於握起那已經半融化了的冰飲，像往自己身上澆水般往下嚥著。
“所有我想要的，你都生來就有了……”
“要我怎麼不羨慕……不嫉妒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