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水回答:“算來,整整五年了。”
張德福點點頭,“五年,正是一個脫胎換骨的好時機,六水,你不是一直想做個官嗎?”
六水摸著腦袋訕訕道:“師傅,您可別打趣我了,那都是我以前不懂事胡說八道的,我是個太監,太監做什麼官啊?”
張德福的表情嚴肅起來,“太監裡自然也有高低貴賤之分,你難道不想做個人人敬畏的太監?”
六水不解道:“可是像師傅您這樣的大總管,不都是人精嗎?別人都說我腦子不靈光,我這不合適吧……”
張德福忍俊不禁:“沒什麼不合適的,你性子耿直,手腳靈便,心眼還不壞,很快就會有人喜歡你的。”
“啊?師傅,您這是什麼意思啊?”六水更加不理解。
張德福拍拍他的肩膀,抬頭看向宮殿門,牌匾處是空的,顯得有幾分寂寥。
“你就留在這宮裡吧,而何時鯉魚躍龍門,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六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總覺得,張德福好像知道很多很多秘密。
張德福又對宮前的一眾人吩咐:“你們只負責宮內灑掃,必然清閑得很。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有事沒事的,都想辦法學幾門討人歡喜的手藝,以後虧不著你們的。”
眾人皆點頭稱是。
張德福這才拂了拂肩上的羽毛,從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
寧州的天氣比京城溫和許多,除夕這日,晴空萬裡,微風拂面,已經可以只穿夾襖,讓人彷彿已嗅到春日的味道。
折騰了一天,又是貼春聯,又是包餃子,以至於到餃子出鍋時,謝明夷已經累得癱倒在塌上。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暗了,有人替他點了燈。
眼前的場景並不真切,謝明夷的意識又有些渙散,看著慢慢湊近他的人,只覺得無比安心。
他咕噥道:“陸微雪……”
面前人的身形突然一僵,而謝明夷也清醒過來。
他眨眨眼,看到是賀維安,也不知是不是周圍環境太昏暗的緣故,內心總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鼓鼓的,脹脹的,並不好受。
他多想一睜眼,又回到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
而現在要過年了,這是他人生第一個與家人分離的年節。
謝明夷眼圈微紅,幸好賀維安只點了一根蠟燭,也不至於讓他看出來,顯得太窘迫。
“是餃子熟了嗎?我們走吧,我都快餓死啦。”謝明夷站起來,自然而然地拉住賀維安的手。
賀維安沒動,謝明夷疑惑轉身,“不走嗎?”
回應他的是一個輕輕的環抱。
賀維安小心翼翼地將他圈在懷裡,身體卻不敢與他接觸,雙手也不敢碰到他的後背。
發乎情止乎禮,君子的守則。
黑暗中,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很快,賀維安放開了他,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眉眼略彎,對他說:“走吧。”
——
賀若昭已經在飯桌前等待,一看到謝明夷,她便說:
“魚霏草的藥粉已經研磨好了,從明日開始,便可以為宜景摻在羊奶中,每日一副,全部喝下。不出七日,宜景體內的毒便能排解完。”
見謝明夷心不在焉的樣子,賀若昭補充道:“放心,魚霏草無色無味,宜景不會不願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