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夷嚇了一跳,“什麼東西!”
活物覆在他腿上,還動來動去的,他很想將這只狗一腳踢飛,腿卻如千鈞重一般,怎麼都使不出力。
還是孟懷澄將幼犬提了起來。
“汪汪!汪汪!”
幼犬的後頸皮被孟懷澄抓在手裡,四肢離地,只能在空氣中瘋狂劃動,它朝謝明夷發出清脆的叫聲,像是在求救。
“這是誰的狗?這麼不長眼,敢往我們國舅爺身上鑽。”
“看來畜生也通靈性啊!知道跟著國舅爺有肉吃!”
“哈哈哈哈哈……”
眾人鬨堂大笑。
孟懷澄看了一眼手中激烈掙紮的幼犬,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他低下了嗓音,道:“央央,這畜生不過幾個月大,皮毛還算新,不如我扒下來,給你做件狗皮圍脖戴?”
謝明夷眼皮突突直跳,他剛想阻止,便聽見有人急匆匆上樓的聲音。
他回過頭去,預備說的話便又咽到了肚子裡。
身穿青灰衣袍的青年,神色焦急,微微喘氣,出現在他眼前。
在一眾錦衣華服的男人面前,他只著布衣平履,顯得過於簡樸。
孟懷澄輕蔑一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賀公子,怎麼,不在樓下啃饅頭,這麼著急地闖到樓上來,是想討塊豆腐吃麼?”
眾人鬨笑。
賀維安沒理會他們的惡意,只淡淡地環視四周,在看到謝明夷時微微一頓,但也很快掠了過去。
立即有人呵斥:“大膽!見了國舅爺還不行禮?”
賀維安挑眉,不卑不亢道:“彼此都是國子監的學生,沒有誰比誰高貴,為何要行禮?”
這話一出,場面僵持起來。
他說的不無道理,謝明夷又沒有一官半職,說到底,確實和他賀維安是同窗。
謝明夷都要在心裡為他喝彩了。
聽聽,聽聽。
主角就是主角,被命運眷顧至深,永遠有處變不驚的底氣。
見謝明夷一直保持沉默,還饒有興味地打量著自己,賀維安內心有些詫異。
印象中,這個小國舅極其難纏,從來不是什麼溫和良善之輩。
根據傳言的說法,難道不是早該嚷嚷著叫人把他丟下樓去了麼。
方才他說出那番話,其實也不過是一時沖動,再加上差點被潑一身水,放在誰身上都得氣急敗壞。可回過神來,現在又有些後悔,隱忍這麼久,何須逞一時之快。
可謝明夷一直不為所動。
他嘴角上揚,似笑非笑,打量著賀維安。
良久才道:“這狗是你的?”
雖是疑問,更像篤定。
賀維安點了點頭,壓在心底的巨石像是突然消失了,忐忑不安都化作一陣春雨。
他看向謝明夷的眼眸。
如一汪秋水,清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