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可以去嘗嘗。”
遊嘉樹說的是“改天可以去嘗嘗”,並沒有說“我請你改天去嘗嘗”。裴心雨有些失落,兩個人這麼久不見,明明微博上是那樣的資訊,明明都扮作小熊等在了門口,怎麼還是像大學時代一樣磨蹭,甚至木訥,連句過往都不提,這個倒是沒有改變。
“有時間吧。”裴心雨的這句話有些賭氣了,面對遊嘉樹她總是想賭氣。
遊嘉樹沒有接話,側頭看玻璃窗外的聖誕老人。裴心雨也跟隨她的目光向外望去,雪片如織,不再輕柔地飄落,越下越密,幾乎是傾瀉而下。咖啡館的玻璃窗上蒙上一層薄霧,外面的風景漸漸模糊不清。
直到咖啡館快打烊了,裴心雨才站起身:“不早了呢,我們回去吧。”
“好,我送你。”遊嘉樹說著也站起身,摘下掛在旁邊的外套遞給裴心雨。
裴心雨心不在焉穿上外套。她胸腔發悶,坐了一個多小時,倆人幾乎什麼話都沒說,甚至連微信都沒留。
遊嘉樹看她一眼,走到門口又看她一眼。
“怎麼了?”裴心雨有些緊張,臉色微紅,是終於要說什麼話了麼?
“你這裡,頭發掖裡面了。”遊嘉樹示意裴心雨她的頭發有一縷被壓在外套裡了。
裴心雨輕嘆一口氣,伸手撩出長發:“你現在比以前講究多了。”這是今晚第一句提及以前的話。
提到從前,那就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日子,裴心雨有些動容。
遊嘉樹動了動嘴唇,終究沒說出來話,抬腿往前走:“我送你回去。”
推開門,鵝毛大雪撲面而來,滿目皆是白色,融合在深夜的黑中,像幅飽滿的風景畫。積雪像剛打出來的奶油一般喧騰白膩,踩過去就是深深的腳印。北風吹來,雪花飄進眼睛裡,頃刻化為水滴,激得人睜不開眼。周身都裹挾在冰涼的空氣中,剛從暖氣室出來的身體不時打冷顫。
兩個人不禁都纏緊圍巾,一前一後往前走著,遊嘉樹在前,裴心雨在後。
望著面前挺拔的背影,想想這兩個月自己瘋了一般的尋找,再想想六年前的甜蜜和不甘心的分手。裴心雨鼻子痠疼,她努力吸著氣不讓眼淚流出來。又有些委屈,盼了這麼久的見面,竟然沒說幾句話。
感覺還沒走幾步路呢,已經到了小區門口。
“到了,上去吧。”遊嘉樹停在閘機入口處,轉身看了看裴心雨,又錯開眼神。
裴心雨抿下嘴唇:“嗯,那,再見。”說完鼻子又酸了,她趕忙低下頭快步從遊嘉樹身旁走過。
“心雨。”
裴心雨被這一聲呼喊定在原地,淚花漂浮上她的眼眶,喊得太突然,急促,深情,像極 了學生時代。
“怎麼了?”平複好情緒,裴心雨回頭。
“哦。”遊嘉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笑了笑,眼神抬起又落下,落下又抬起,“就,明天不是聖誕節麼,中午下飛機的時候......”
沒話了。
裴心雨前進一步,看著她的眼睛,確切地說是眼睫毛,撲扇不停,輕聲提示:“嗯?”
遊嘉樹低垂著頭跺了下落在高跟鞋上的雪,抬起頭,臉紅了,清嗓子開口:“下飛機的時候,看到這個鑰匙扣,想著,買給你當聖誕禮物。”說著便從口袋裡抽出手,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個鑰匙掛件。
一個戴著聖誕帽的巴塞羅小熊,表情憨憨的。
眼神軟了軟,裴心雨接了過來。聖誕小熊還帶著體溫,潮潮的,應該是一直被遊嘉樹攥在手心裡的緣故。摸著溫熱的小熊,裴心雨眼眶發燙:“謝謝,那我上去了。”
她說完轉身快步走進小區,過了閘機後,淚水就湧了出來。六年前,兩個人第一次同床的日子就是平安夜,那晚,遊嘉樹也是送了她一個玩具熊,沒有戴聖誕帽,但繫了圍巾。
直到洗完澡躺到床上後,裴心雨還沒有平複好心情,不時就想哭,說不上為什麼,就是想哭。
掛件小熊握在手裡,裴心雨絲毫沒有睡意。腦海裡不斷浮現咖啡館裡遊嘉樹的臉,輕聲問她需不需要幫她掛外套。想喝什麼?很寵溺地談論著妹妹。說自己創業蠻好的。提醒自己說頭發掖衣服裡面了。送給自己一個被攥出了汗水的巴塞羅小熊。
遊嘉樹說中午下飛機的時候,看到這個小熊,買了下來。那就是她下飛機的時候就決定要見自己了吧,或者更早,可為什麼見了面什麼都沒說呢。
胡亂思考著,一整夜裴心雨都睡得不安穩,清晨七點就醒了。她躺不下去,只得起身打掃衛生,擦書櫃、擦茶幾、擦餐桌、擦玻璃、拖地、澆花。收拾到窗明幾淨一塵不染後又晃進廚房,開始揉麵做牛肉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