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梁府,問問梁尚書。是想吊死在自家房梁,還是想被歹人尋仇,屍首分離於鬧市?”說完他忙補充,“又或者梁尚書還想在朕的刑司中走一遭。”
“走了,用膳。”
京中炸開了鍋,聽說梁家梁尚書在家中自縊了。
“梁尚書自縊?!”
“這怎麼可能!”
梁複在前一天夜裡用一條白綾把自己吊死在臥房內的房樑上。僅僅是留下一紙書信,稱已經過世的家父荒唐,幹了陷害忠良的蠢事,自問對不起皇上,便隻身替父前往地府對忠良謝罪。
還望陛下放過梁家旁人。
“梁複死了?”
“他也沒說清楚陷害了什麼忠良?就這麼死了?”
“哼!聽著他這般說,說得還是好聽。把全部罪名都栽贓到了他爹頭上,他要是自己沒做虧心事能這麼輕易死了?”
“哎,你們知不知道當年的風家?”
“風家?”一位年輕男子不明白。
另一個老頭身邊圍了好幾個人,男女老少都有,有人等不及了,“你快說說!”
“就是當今陛下的生母所在的風家,當年的風家小姐是何等貌美,那可是京城公認的美人兒,後來進了宮。聽說風府被砍頭後不久風家小姐就瘋了!”
老頭說得邪乎,“而且聽說當初風家風老爺是吏部尚書,官職壓梁家梁忘裡好幾品。但在那之後,梁家一飛沖天,成了先帝面前的紅人。梁家說什麼先帝都聽。”
一個老婆子附和,“害,聽就聽唄。又不是什麼壞事。”
“你別插嘴!”
老頭接著說,“我看啊,梁複信中寫的忠良八成是風家,要不是皇帝母家他能死的這麼幹脆?”
“說得這個玄乎,等著吧。”
“你愛信不信,你就瞧著梁家今後是什麼樣子吧,即便還能留在京城,也是過街老鼠。梁家這樣的大世家,這一輩竟然就只有兩人,說不定怎麼被人欺負呢。”
“可修你的鞋吧!”
眾人一鬨而散,老頭見他們不信,也懶得和他們吵,他就老老實實在街上修鞋,這什麼看不到啊?
不只百姓們討論個沒完,連朝中大臣也跟著不明所以,有幾個稍微知情的人什麼也不敢說,就聽著其他人眾說紛紜。
薛清平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路過梁複門前時,他撩起簾子想往裡面看一眼,也只看見大門緊閉,門外的侍衛比以往多了數倍。街道上難免多了看熱鬧的百姓。
薛清平擺擺手,“走吧。”
“是,大人。”馬車緩緩而過,車轍聲蓋過哭喊聲。
硃砂色的大門背後,哭啼聲一道接著一道。
自早上發現人吊死在房中後,姨娘王氏便哭得梨花帶雨,她身子骨嬌弱,早已是為人母的年紀,哭起來依舊惹得人心疼。
但現在可沒人心疼她,梁平夏早上知道這件事後哭暈了過去,現如今怔怔坐在殿裡,一雙眼木著看向空中,時不時哭起來,等眼淚幹了又靜靜坐著。
臉上一條條白色淚痕疊加在一處,梁平夏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梳,她早早聽見管家說父親自縊,便什麼都顧不上。
王氏哭著把梁平夏抱在懷裡,母女倆更是哭作一團,“娘——”
“夏兒——孃的夏兒可怎麼辦啊!”
“娘,夏兒想要爹爹!”梁平夏原本自己待著尚且能抑制住情緒,但如今被王氏抱在懷裡,喉嚨中哽咽的話如同泉水一般湧出來。
她哭腫了眼睛,從早上到傍晚,眼睛紅得不像話。
她靠在王氏懷裡,久久不能回神,心中念及著梁複,梁平夏想著就又要哭,她感覺最近像是在做夢一般,先是二叔,再是爹爹……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輪到娘親,哥哥和她。
“娘——”梁平夏顫抖著身子和王氏抱在一起,母女倆原本是京城裡令人羨煞的高門妾室貴女,但現在只能抱著身子瑟縮在房中發抖。
“咚咚咚——”
“啊——”
梁平夏被敲門聲嚇得大叫,王氏連忙抱著她安撫,“無事,夏兒乖!”說著她自己的淚就先落了下來,“娘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