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也是在軍中當了兩年的將軍,讓十三一個人送回去,有些勉強。
桌案上的“四海昇平,八方寧靖”落在黃箋上,而一旁的帝王身上還披著狐裘,整個人在歪在軟榻上閉上眼,腰間黑金色腰帶勒出腰身,一隻腿搭不住垂在外側。手上的動作停了,暖閣內只剩下香煙嫋嫋。
矜妃,顧回舟冷笑。
兩年前,先帝病重垂危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那個年節。國師給先帝出了幾個主意,可在正月十五前將民間正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女子接進宮,便可化了這次的災禍。
先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全天下徵集此時出生的女子。百姓們憂皇帝之憂,甚至有的人家把自己剛剛六歲的女兒都交了出來。皇帝大喜,在正月初二下令讓人把這六位全都接進宮。
六位女子在初三當日被接到宮裡,皇帝滿面春光,柺杖與龍袍都換了新的。急匆匆往後宮去了。
而先帝在馬上踏足後宮時,在禦花園碰見矜妃賞花,喜事讓皇帝心情大好,去矜妃宮中小坐,當晚在與六位女子歡好中駕崩離世。
先帝生時勤政愛民,愁百姓之愁苦,重文輕武,減少徵兵。被百姓稱之為盛世,皇帝駕崩後天下同悲,甚至連三日後新帝登基都無人笑得出口。
“之前怎麼從未聽說過這位皇子?”
“聽宮裡有人傳出來,是矜妃娘娘的口諭。畢竟那天最後見到陛下的人也只有矜妃娘娘。”
“矜妃娘娘膝下無子,這位皇子怕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
新皇登基當日,數十位官員被貶,國師斬首示眾,鮮血從紫禁城流出血腥味經久不散。新帝連發十幾道律法,徵兵收稅,稱十日後往前線與簫國開戰。
“這,看來這位可沒有先帝那般仁厚!”
“怎麼如此血腥!有悖先祖!”
“開什麼戰,好好的怎麼非要打仗!”
“莫不是因為先帝割讓出去的十一座城池?”
“這,讓都讓了。現在開戰豈不是勞民傷財!”
……
而在正月十五那一晚。
“太後自縊!”
“什麼!矜妃娘娘——”
睡在軟榻上的皇帝面色不穩,額頭擰緊呼吸變得急促。
又夢到那天了。
韓季青待在禦花園賞花,這禦花園的梅花向來都是京中開的最豔麗的,“還是矜妃娘娘品味好,冬日裡還是這梅花最為好看。”
“哎不對不對,現在得稱太後。”
“殿下,”他又長嘆一口氣,“是陛下。”
“太後怕不是想給陛下準備什麼吃食,哪年正月十五不是你們二人一同過的。現在陛下登基,太後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顧回舟身穿明黃龍袍,與他一同坐在禦花園中,聽韓季青說著,眼中掠過不自然,“嗯。”
但雖如此,嘴角仍噙著抹笑,“她若想離去,自行決斷便好。”
自被那個瘋女人喊打喊殺後,矜妃把他接過去。打罵教育都有,算他半個師傅。
“西北部落來的女子,回去也沒有好下場。還不如留在宮裡,娘娘如今都是太後了,還不都是好日子。”
“行了,時間差不多了。想必我爹也已經回去了。”韓季青起身,“臣陪陛下去看看太後做了什麼好吃食。”
“不好了!”
兩人快走到宮裡,宮女差點撞到顧回舟身上,她抬頭一看,頓時腿軟跌坐在地上,“陛下!參見陛下!太後,太後自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