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帕滑落,夜明珠的光芒適時亮了起來,熒光幽幽,雖然模糊,但也足以照亮羅帳內的不速之客。
床頭的軟枕墊得很厚,蕭夷光以手支頭,側躺於床深處,薄薄的真絲上襦,若隱若現的露出她白皙的肩膀,宛如一副海棠春睡的畫卷。
她嗔怪:“都要做阿孃的人了,怎麼還冒冒失失的?”
撞到的地方隱隱泛著痛意,元禎雙手握成拳:“誰放你進來的?”
蕭夷光避而不答,摸著自己的小腹,楚楚可憐道:“孩子想阿孃,我就自己進來了,難道陛下不許孩子踏進明光殿?”
胡說,元禎疼慘了這個孩子,盡管兩人鬧來鬧去鬧分居,但都是大人的事,孩子的小衣裳,長命鎖,傅姆……她可全給備好了。
“你不要胡攪蠻纏。”
有孩子這層理由,蕭夷光打定主意要留下來:“是你心裡沒有孩子的位置,要不然也不會趕她走。”
“我——”
明明她不想見的人是蕭夷光,這個人卻偷換概念,生生扯到孩子身上,說的好像元禎冷酷無情,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在乎似的。
“孩子自然是好孩子,可朕已經下旨,不許後宮嬪禦進明光殿,你也不能……”
鑒於她有孕在身,元禎輕聲細語的催她走,說的口幹舌燥,見人巋然不動,突然昏光一閃,脫口而出:“要不你留下,我去椒房殿住?”
蕭夷光一怔,如詩如畫的圖景碎成一地,卻而代之的是眸中冒出的怒火,拳頭落到元禎的後背、肩膀、胸口,她邊捶邊道:
“陛下端的是正人君子,妾都追到床榻上了,還像根木頭似的杵著,你倒是敢搬一個試試!”
元禎似乎是想到什麼,便抓住她的手,誠懇道:“放心,只要孩子生下來,我就冊封她為皇太女,沒有人能動搖她的地位。你也不必為了孩子的前途,犧牲到如此地步。”
自己打扮成這個模樣,又大費周章的摸進明光殿,不就是為了讓她高興嗎,這個榆木腦袋看了不動心不說,這是又懷疑到哪裡去了?
蕭夷光氣極反笑,輕車熟路的拽住她的耳朵,來回扭著:“誰稀罕你家那破皇位,陛下只管自己留著吧,白送我的孩子她都不要!”
元禎含著薄怒:“她都沒生下來,連話都不會說,你怎麼知道她不要?”
“孩子在肚子裡的時候,只有我這個阿母陪著,她自然只聽我的話!”
元禎聽了,眼神複雜的瞟了眼她中衣下微凸的小腹,一聲不吭的掀起羅帳下了床。
這是惱了?
蕭夷光心底一陣慌,心也提到嗓子眼,她對著元禎的背影服軟道:“陛下別生氣,臣妾回椒房殿就是了。”
黑暗裡沒有回話,只聽步障外清脆的一聲門響,連腳步聲都悄無蹤跡。
道歉不成,反倒將人氣跑。
這事若教起居郎如實記錄,恐怕也會落個皇後飛揚跋扈的名聲。
蕭夷光回想了方才的言語舉動,雙手捂住臉,理直氣壯,蠻來生作,幾乎是在強逼著元禎同自己親近。
就是下山搶親的山大王,其行徑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