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真一露出驚訝的神色:“什麼?妾剛從楚王府離開,並沒有見到皇後娘娘的身影呀。”
元禎凝住笑容,不可思議的望著謝真一,旋即眉梢攢起怒火,拄杖走到她面前,怒目如電道:
“你是在昏禮上沒有見到皇後,又打探到她不在宮中,所以才趕來見朕的吧?請安,不過是你的託詞!”
心思被元禎戳穿,謝真一沒有半分慌亂,反而坦誠承認:“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妾近來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事,所以才想著避開皇後,來跟陛下說說。”
元禎一句也不想聽,指著宮門:“你若想說皇後不守婦道,與他人私相授受的話,就請離開吧!”
“那羅延!”
謝真一真的生氣了,蕭八娘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竟連鐵一般的事實都可以不看不聽不想,還把自己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她扯住元禎的衣襟:“好,就算你包庇皇後,那麼蕭氏呢,你就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作亂?”
元禎眉頭攢成小山,下意識想起前線的兵馬:“幷州鐵騎反水了?”
“蕭氏在朝中一手遮天,門人姻親無數,難道他們只控制了一支幷州鐵騎?”
謝真一見她冷靜下來,怨氣也消散了些許,講出這幾日她在酒肆中的見聞:
“這幾日總有益州口音的乾元到酒肆用飯,一個個人高馬大,像是行伍出身。他們仗著建鄴人聽不懂益州話,竟明目張膽的說什麼刺史籌備了十萬兵馬,只等時機一到,就裡應外合——你若有心,自己去查,免得到頭來說我的不是!”
益州口音?
元禎瞳孔震顫,明月婢的阿舅不就掌控著益州、荊州之地嗎!
蜀地天高皇帝遠,蕭岧只稱臣不納貢,與朝廷聯系極其鬆散,手中還有先帝的幼子蜀王,倘若打出這張大旗,再與幷州鐵騎合兵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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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氏的事辦得隱蔽,上官衛率順著益州那條線查過去,三兩天內只知道人是蕭岧的人,至於到底想要做什麼,與幷州鐵騎有沒有幹系,則是半點內情也摸不到。
元禎密信司馬將軍,教她變攻為守,尤其要提防並肩作戰的幷州鐵騎,免得他們背後插刀,至於原因,則不許多問。
還有江州,它緊鄰荊州,是抵禦蕭岧的第一道防線。
阿舅已經來建鄴述職了,玄甲軍在阿姊手中,元禎不放心,她找了個理由教阿舅回去備戰,人還沒走幾日,西邊的訊息就如夏日驚雷一般,突然爆出來。
成都郡侯兼益州、荊州刺史蕭岧造反了!
他果真擁立年幼的蜀王為帝,打起先帝親子的名號,糾集十五萬鐵騎,如同長江流水,滾滾自西而下。
短短數日間攻克江州兩郡,打得鄭鑾措手不及,急著調兵遣將的同時,又向朝廷求援。
元禎暴跳如雷,玳婢說的都是真的,蕭岧有造反的心思,蕭氏未必不會不知道,結果還是將訊息瞞得嚴嚴實實。
真以為朕不敢對你們下手了麼!
好在阿舅已經在回江州的路上了,元禎又讓劉芷帶著虎豹騎右軍,開拔到豫州——攔住渡江的退路,免得幷州鐵騎回咬一口。
但若幷州鐵騎勾結羌人,單憑右軍那點人,也不一定能抵抗住。
江州、豫州兩線作戰,是兵家大忌,元禎不是不懂,怎奈何手下的兵馬就那麼多,若是可以,她都想親自披掛上陣。
彈劾蕭氏的奏章如雪花般飛上案頭,每批一封,元禎的心就沉下去一分,翻到封廢後議罪的奏章,她無名火起,將書案上的筆墨稀裡嘩啦全掃了下去。
茍柔聞聲趕來,見元禎捏著額角,表情痛苦的癱在龍椅裡,知道她是頭疾又發作了,連忙著人去叫孟醫佐。
“陛下,皇後娘娘命人送來了請罪疏。”
元禎疲憊的搖了搖手,連眼睛都沒有睜,蕭夷光能言善辯,無論在疏裡想狡辯還是告哀乞憐,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看。
“教上官衛率帶人,將椒房殿看管起來,任何人都不許出入,違者就地正法!”
茍柔染上抹憂色:“喏。”
“還有,前段日子皇後出宮頻繁,去打探是誰給她遞的宮外訊息。”
茍柔領命而去,剛跨過門檻又被元禎叫了回去,只見短短幾息間,她的眼睛已泛起血紅,面色發青,顯然氣血已經升騰到腦袋裡:
“告訴上官衛率,手段不要優柔寡斷,拿下皇後身邊的女史商音、英娘,發到掖庭嚴刑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