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杯,元燾輕描淡寫道:“罰你去死!”
話音剛落,一名虎豹騎聞聲而上,一刀就將夏大郎的腦袋砍了下來。
夏大郎的屍首還保持著跪坐的姿態,鮮血已經濺了一丈遠,不過兩息,他“撲”的後仰,死在了地上。
元禎的臉也沾了大片血跡,她拿出手帕擦拭,冷笑道:“你就是殺光了殿中的人,孤也不可能喝一滴酒。”
他方才說的話都是耳旁風麼?姐弟倆怎麼還是劍拔弩張的架勢!
元叡臉色如烏雲般漆黑,一個侍妾倒不值得什麼,他覺得自己這個阿耶的威勢受到了輕視。
“恆奴,你阿姊前日剛受了一場驚,你這又是做什麼!偏要將她活活嚇死才肯安心?”
“阿耶,是兒臣思慮不周。”
元燾見好就收,掛上一貫的假笑,他親手在兩只金盃裡斟滿美酒,推了把桓三娘:“方才是兒臣沖動了,三娘,你親自為阿耶與阿姊奉酒,權當是代我謝罪。”
這小子向來識趣,元叡瞧他比不會奉承的長女順眼多了,於是面色稍霽,接過桓三孃的酒,一飲而盡。
服侍完元叡,桓三娘眸色平靜,她走到元禎面前跪下,雙手捧著酒杯舉過頭頂。
元禎不接,元燾沒有發話,她就只能一直舉著。
等了許久,元禎見桓三孃的手有些顫抖,不忍再折磨她,便接過酒杯,眾目睽睽下卻沒有喝,而是放到了食案上。
“阿姊,連阿耶都喝了我的酒,怎麼偏偏你不給我面子?!”元燾威脅她:“難道,阿姊偏要我再殺一個侍妾?”
聽到他的話,桓三娘奪過酒杯,先飲了一口,然後又遞到她唇邊,道:“殿下,杯中無毒,您盡可放心。”
“啊!!”
元叡那邊狂叫一聲,捂著肚子搖搖晃晃站起來,眼珠子似乎要凸出眼眶,他一張嘴,還沒等說出話,就吐了兩大口黑血。
好像萬千條毒蟲在啃咬五髒六腑,元叡整個人都抽搐起來,他拼盡全力抬起頭,看到元燾的心虛錯愕,心下什麼都明白了:“豎子膽大包天,竟敢弒父殺姊!”
“阿耶不給我,我只好自己去拿了!”
本該讓元禎喝下的毒酒到了父王的肚子裡,元燾不用想就知道是桓三娘搞的鬼,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他雙目漸漸赤紅,幹脆扯下自己恭敬的面具,朝地上摔了杯子。
哪知兩波人馬一起擁到堂中,不同的是,元燾佈置的精兵自後堂而出,元禎的東宮虎豹騎卻是從堂外沖了進來。
元燾能把兵馬佈置在慈安堂,不用細想,背後定然有高玉的謀劃。
冰冷的刺痛像牛毛細針紮進每一寸肌膚,元叡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回身拔出佩劍,狠狠回身捅向正欲逃走的高王後:
“賤人,逃不了你!”
“啊!”
高玉悲號一聲,心口已經被戳了個透,這一劍來的太突然,她站住腳步,顫抖的低下頭,發現冰涼的劍鋒自胸口而出,那劍在體內回轉了一圈,攪破了繡著牡丹的精美緞袍,帶出大股的鮮血。
她想用手去捂,想喚醫工來止血,還想做太後,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手剛剛抬起就又垂了下去,高玉眼底出現幾絲迷惑,睜著驚恐的眼倒在了地上。
這一劍用盡了他最後的力氣,元叡還想拔出劍,可是身子卻怎麼也不聽使喚,不僅口中,眼鼻都冒出不斷的黑血。
他像狂風中的小樹,搖了幾搖,便傾倒了身子,如山般壓倒食案,爬了幾下,直直摔到元禎面前。
“阿耶,阿耶?”
一瞬間堂中死了兩人,元禎顧不得安危,推出四輪車去攙扶他沉重的肩膀。
瞳孔一點點失去神采,元叡看著長女焦急的面孔,顫著手指指向自己的腰間,在血水中動了動嘴。
“阿耶,你要說什麼?不,你先別說話,省著些氣力。”
元叡四肢百骸都在承受著無法忍受的痛苦,他的身體扭曲成弓形,像在火焰裡扭曲的木柴,生命一點點的流失。
突然,他看到站立起身,面容淡漠的蕭夷光,元叡眸中拼命聚起光芒,死死攥住元禎的手,似乎要把她的手指折斷:
“記住,去母留女,蕭八娘她,留不得!”
說罷,帶著無限愧疚與不甘心,元叡虎目瞪大,發出一絲瀕死的慘嚎,眼中的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