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天氣放晴,也不十分的冷,宮道積雪都被清掃在牆角下,預備著用車子一齊載出去,步攆很快就走到了慈安堂外頭。
蕭夷光踏進門檻,發現裡面除了王後外,已經坐了幾位坤澤。
坐在角落的娘子臉頰消瘦,腹部隆起,蕭夷光認出,她是元燾的侍妾桓三娘,見到自己進來,只點了下頭,算作打招呼,雙目旋即失去了光彩。
中間的郎君似乎也有了身子,正扶著腰,繪聲繪色的給王後講笑話,他的眼睛長得與桓三娘如出一轍,只是人多了幾分狡詐氣。
蕭夷光估摸他應是桓三孃的大兄桓大郎,目光向上移,見到王後笑意吟吟,凝視了她許久,於是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後。”
“汪汪汪!”
一隻雪白的小狗,搖著尾巴沖下來,圍著蕭夷光一頓嚎叫。
“阿正,回來!”
尋陽縣主也在,她空口喚著,屁股連動都沒動,笑著看新寵咬著阿嫂的絲履。
小狗未滿兩月,牙還沒長齊,卻極為機靈,看主人沒有阻攔的意思,對進來的陌生人叫得更為兇惡。
蕭夷光看不上尋陽的伎倆,剛想俯身抱起小狗,心裡卻一滯,元禎的阿母姓鄭,尋陽又給自己的狗取了阿正,這是無心還是有意為之?
一雙手先抱起了狗,因為肥大的腹部,桓三娘極為艱難的站直身,將狗交給一邊的宮婢,又一聲不吭的坐回去。
在此期間,她始終低著頭,不敢對上蕭夷光的眼。
好戲被那塊木頭打斷,尋陽抱怨了句:“哼,也不怕狗蹬著孩子。”
哪知話傳到桓三娘耳朵裡,向來逆來順受的她,竟破天荒說了句:“就是沒了,又與我何幹?”
尋陽震驚,指著她:“你,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殿中好似陷進了冰窟窿,蕭夷光見王後也皺起眉,便主動解圍:“母後,縣主,妾在長安時,倒聽說過一樁奇事。”
高玉挑挑眉,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什麼東西來。
“長安有一屠戶,以屠狗為業,家中養著獵犬七八隻,常由他的小郎君喂養。一日郎君懷了孩子,照常給狗餵食,有時天氣冷了,還放狗到床邊睡覺。”
蕭夷光見他們聽得入神,略頓了頓,笑道:“後來臨産,生下的孩子身上竟有一層淡淡的絨毛,鼻子也烏黑油亮,三歲不會走路,七歲不會說話。鄰人見了,都說是跟狗同吃同住的緣故。”
“他們姑妄言之,我們卻不能姑妄聽之,大郎、三娘都有孕在身,合該離貓狗遠一些,就是白日驚到了,那時不覺得什麼,晚上腹中也會不舒服的。”
聽了這一席話,桓三娘臉色依舊淡然,彷彿生狗生貓都與她無關,桓大郎倒先坐不住了,他仗著元燾的寵愛,要先離開宮殿回去歇著,離尋陽的狗遠一些。
到底是自家的孫兒,高玉命尋陽將狗牽走,今後不要牽出宮殿,又教桓三娘一起回去,把人都打發走後,才擠出慈母的笑,跟蕭夷光道:
“昨日胡傅姆都與母後說了,你們兩個還年輕,以後日子還長,若是把那羅延的身子折騰壞了,受苦的還不是你?”
“母後,我們……”
“你們一晚能做幾回?兩回,還是三回?依母後的經驗看,三日一回,才最相宜。”
高玉眼中閃爍著微妙的光,饒有深意道:“那羅延清心寡慾,身子也差,若是八娘耐不得房中寂寞,母後倒是可以讓人從坊間給你尋些器物,夜裡,自己撫慰一番就是了。”
蕭夷光萬萬沒想到,王後竟會當著滿殿宮婢的面,叫自己節制房事。
在王後陰陽怪氣的嘴裡,自己像是欲求不滿的淫婦,不顧太女的身子,一味纏著人不放,不將人的精氣吸幹不罷休。
蕭夷光攥緊玉拳,努力裝出大方鎮定的模樣,婉拒了王後的“好意”,臉卻騰上兩朵紅雲,心裡羞憤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