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燈黑火,妾自己不便擦藥,能否辛苦那羅延一遭——”
元禎身子裡的血又滾燙起來,她欲拒還迎,口不對心:“這不好,萬一我下手粗魯,又傷到你該如何?”
“只要是你,妾就可以忍受。”明月婢的話充滿誘惑,她帶著笑意,抱著元禎的胳膊,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耳畔:
“權當是還妾的嫁奩,好不好?那羅延,你就幫妾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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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的初雪斷斷續續飄了三日,等天空重新放晴,大地已裹滿銀裝,士卒們穿上了朝廷送來的棉戰衣,持槍的手也戴上了手衣。
據當地百姓說,京口再下過三場雪,長江湍急的江面也會結上一層薄冰,到時無論多大的船都無法渡江了。
營寨招募了七千多士卒,雖然還有不少空置營房,但元禎怕樹大招風,也是秉著寧缺毋濫的想法,叫停了募兵事宜。
今日的募兵是最後一次。
元禎與蕭夷光下船時,陳大娘子的鐵鍋前已經排起了長隊,還有不少人陸續趕來,看著鍋中的肉羹嚥了咽口水,就去後頭排隊了。
曹楚對這裡最為熟悉,她指著流民道:“殿下,天氣越冷,參軍的流民就越多,我們沒有說今日是最後一日,就怕他們鬧將起來,不好收場。”
士卒在精不在多,元禎掃視一遍流民,發現喝粥的人中高矮瘦壯都有,於是道:
“既然人多粥少,不妨將參軍標準提一提,比如從前身高要求六尺,如今就拔到六尺三,若有識文斷字的,更要優先招募。”
“喏。”
曹楚按著她的話去喊了遭,隊伍出現騷動,果然有不少人不得不離開。
當然,也有許多矮個子乾元照舊混在其中,希望能渾水摸魚過去。
透過檢查的流民已經開始登船,元禎打量著他們堅毅的臉色,瘦削卻不孱弱的身板,心中誇了曹楚幾句。
轉頭卻看到有的人領到粥後,捨不得喝,端著送給陪在身邊的妻子郎君和孩子,元禎心有不忍,就與蕭夷光道:
“天氣冷,山上也沒有能吃的東西,一個冬日過去,還不知能凍餓死多少人。”
蕭夷光明白她的意思,順著說道:“殿下是想接濟他們?”
“是啊,乾元有氣力,不論是為奴還是參軍,總有條路可以走,坤澤只有賣身一個下場。”
彎彎曲曲的隊伍不遠處,逼仄的巷子裡也同樣站了不少乾元,元禎早就看見了他們,靠著門的幾個性子急,甚至提早就解開了腰帶。
一盞茶的功夫能輪流進去三四個乾元,出來的人衣袍敞開,臉上帶著邪淫的滿足,他們在做什麼不言而喻。
元禎不忍看,剛想把臉撇過去,卻發現裡面抬出來個瘦弱男人,臀上沾了大片鮮血,龜奴揹著他向齋堂跑去。
原來裡面賣身的是中庸,元禎略一想,便明白過來,亂世坤澤精貴,那些嫖客衣衫襤褸,手裡又沒有多少錢,自然只有折騰中庸。
若是這些可憐人每日能有一碗粥喝,想必也不需要受這等苦楚了。
元禎道:“營寨還有些餘糧,我想再拿出一部分內帑,隔日施一回粥,好歹幫他們度過冬日。”
蕭夷光覺得不可行,她道:“殿下宅心仁厚,只是長江早晚會結冰,船隻渡不過去的時候,又該如何呢?”
要提前將米放到北岸嗎?
不成,不成,無重兵看管,這跟三歲幼童抱著金子招搖過市有什麼區別。
元禎長於深宮,沒有賑災的經歷,在這一塊是短板,思索到許多法子,自己倒先否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