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娘慢悠悠走過來,拱手道:“屬下將魏十三郎帶到,太女妃若沒有別的吩咐,屬下就先告辭了。”
“且慢。”
蕭夷光扳過魏十三郎的肩,柔聲道:“十三郎,你隨軍趕了一天的路,先教商音帶你去歇下,阿姊這裡有事,等晚間時候阿姊再去尋你。”
“好的,阿姊。”魏十三郎眼含淚花,侷促的點點頭。
……
帳中。
杜三娘講得口幹舌燥,端起面前已經溫了的茶,仰脖一飲而盡。
茶水已經進了肚子,茶香還停在舌間,她咂摸著嘴,就聽蕭夷光略帶緊張道:“你是說,殿下親自去了梁郡,只帶了不到二十人?”
“是啊,朱大郎殘暴狡猾,殿下不用自己當誘餌,他還真不一定能上鈎。”
舉杯飲茶,蕭夷光想掩住眸中的神色,卻不料手中不穩,直接撒了滿襟。
攔住商音的擦拭,她抽過帕子胡亂一擦,緊跟著問:“你們回營時,隊伍中多了幾名坤澤,她們又是何人?”
“……朱大郎是酒色之徒,殿下為了接近他,只能投其所好,收了他送的五名妾室。”
杜三娘不知道兩人起了矛盾,只依稀聽說過殿下捨身渡江是為紅顏,說完這席話,見太女妃眸中寒意漸濃,又連忙道:
“自然,這是朱大郎執意相贈,並非殿下本意。”
頓了頓,蕭夷光道:“既然她們都伺候過殿下,為何不來拜謁我?”
“?”
杜三娘眼皮跳個不停,心中像是用細繩吊起一塊巨石,飄過一陣惶恐。
她偷偷瞥了眼太女妃,見她垂眸用銀簽挑著香爐裡的灰燼,神色從容淡泊,似乎方才的話只是隨口一問。
這可是一道送命題,杜三娘敏銳發覺,太女妃明面上對那五個坤澤雲淡風輕,其實卻是在拐彎抹角的問殿下是否負心,她靈機一動:
“屬下沒有接觸過那些坤澤,也不敢打探殿下的私事。”
見太女妃勾起輕笑,似信非信,杜三娘即便挨著火爐,也生出了一陣膽寒。
她只好使出渾身解數,先是從殺死朱大郎那日說起,極盡渲染,描述殿下如何臨危不懼,不僅面對朱大郎的臨死一擊面色不改,還帶著千軍萬馬一夜攻克城池,五日內收複三郡。
經過層層鋪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最後暗搓搓點題:“殿下這麼忙,事情又如此兇險,怕是沒空去寵幸坤澤。”
走出帳門老遠,杜三娘摸了把脖子,發現自己的領口都被冷汗浸濕了。
殿下,太女妃實在不好糊弄,屬下好話都說了一籮筐,您晚上就自求多福吧!
————
像是聽到了杜三孃的心聲,元禎當夜沒有回帳,而是讓茍柔搬了幾床被子,歇在議事帳的內間。
茍柔來取被褥時,頭垂得很低:“……今晚殿下還有些信要處理。”
明明是奉命前來,她卻不敢對上蕭夷光的雙眼,左顧右看,眼神飄忽,倒像是在做偷被子的小賊。
蕭夷光的回答善解人意:“我知道了,你勸著些殿下,不要讓她熬眼睛。”
“喏。”
茍柔一刻也呆不下,抱著被子奪門而去。
回到議事帳,她還要經一遭元禎的刨根問底:“太女妃有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