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王命在身,不能離開京口,蕭夷光可不一樣,可回建鄴也可去往會稽,元禎打定主意,總之不能讓她留在這陪自己送死。
此言一出,蕭夷光極力反對,“你我應生同衾,死同xue,哪有大難臨頭,妾拋下殿下先走的理?”
元禎也不讓步,她心煩意亂,只要一想事情,額頭就突突痛,當即連溫好的藥都不喝了,讓人收拾床榻早些休息。
秋風颯颯,葉落草倒,肅殺之氣穿過稀疏的枝葉,在月黑風高的夜色掩護下,凜冽地向京口營寨撲去。
箭塔上的燈籠徹夜不滅,秋風如刀,輪值士卒裹緊身上的棉襖,羨慕地向營寨最中心的大帳瞥了眼。
這頂四方帷幄有內外兩層,均由桐油厚布與鎏金銅件組成,可抵禦冬日的寒風厚雪,是太女殿下的居所。
爐火的紅光倒影在帳布上,既不用冒著冷風放哨,還有一個美麗坤澤作伴,殿下過的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不過再站一個時辰,她也可以換防回營,用黃酒暖暖凍僵的身子,士卒的目光重新瞟回長江對岸,起碼與漂泊的流民比,她還是幸福的。
燒著火爐與火盆,帳中暖意融融,常人在這熱氣待不了半個時辰,就要汗流浹背。元禎不耐寒,躺在厚被下依舊手腳冰涼。
因為虛弱的體質,她與蕭夷光分被而眠。元禎身上的被子有八斤重,還放了灌滿熱水的扁錫瓶在腳下取暖,蕭夷光則只用了床薄毯掩蓋身軀,有時還要喝茶降溫。
只有在縱欲時,兩人才會在一床被下肌膚相親,要過水後才會分開。今夜她們各懷心事,床中間更是隔開了條楚河漢界。
寂寂的夜裡,只有煤炭在爐中的燃燒聲。蕭夷光聽到耳邊隱隱有嘆息,她同樣為元禎擔憂,胸中謀劃出一計,這時忍不住說出來:
“營寨計程車卒雖少,但對岸就是流離失所的流民,他們與羌人有血海深仇。殿下若能招納為己用,不僅不用畏懼羌人,還能組建一支只效忠殿下的勁旅。”
京口大營佔地十畝,塢堡八座,正門兩側箭塔懸吊橋,外圍壕溝一丈深,溝外設著拒馬陣,拒馬陣外又有鹿角,鹿角外還挖著陷阱,堡壘堅固。
不需要元禎再花費心思修營壘,只消招滿士卒,訓練有當,這裡就是牢不可破的湯池鐵城,能與羌人大軍一戰。
她偏頭看向床外側,元禎後腦勺陷於軟枕中,闔眼平躺著,連呼吸聲都不曾變化,也不出聲回應。
蕭夷光知道元禎在裝睡,便主動捱上軟枕,細碎的鼻息撲在她脆弱的脖頸上,又用發絲去輕撫那隻圓潤的耳垂。
細細密密的癢意傳來,元禎眼睫一動不動,藏在被中的手卻緊握成拳。
耳邊響起明月婢無奈的妥協聲:“既然殿下不肯改變主意,那妾就只能回會稽阿姊家了。”
扔掉發絲,捏住元禎的耳朵,她的聲音變作委屈:
“只是無事回孃家,難免會惹人有非議,讓街坊四鄰瞧見了,還以為是妾不討殿下的喜愛,是被殿下趕回來的呢。”
元禎睜開眼,轉身摟住明月婢的肩,將早就盤算好的話說出來:
“由東宮虎豹騎送你,阿柔也會隨著一起住在會稽,等這裡事情結束,我就立馬接你回建鄴。”
蕭夷光柳眉染上薄煙,並不領情,反倒要求:
“迎送的陣仗再大,在外人眼裡,妾也是無故被殿下遣送回家。殿下若能答應妾一件事,妾就有了藉口,就是在會稽多住些時日也無妨。”
若教百姓知曉明月婢是為躲避戰事而回到會稽,一定會引得人心惶惶。
元禎也想為她另外尋個正當由頭,便爽快道:“說吧,只要不是摘星星、摘月亮的難事,孤都能辦到。”
“殿下與妾結契,讓妾藉著養胎的理由去阿姊家,不就名正言順了。”
攬著香肩的手鬆開,元禎暴躁地用被子矇住臉。
結契?還不如讓她去摘月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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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元禎命人收拾渡江用的銀兩幹糧,吩咐張十一郎留下應付司馬侃,讓曹楚脫下戎裝帶路,就是不提送蕭夷光回會稽的事。
莫說提,想一次她都胸口發悶,感覺心頭湧上難以言說的羞恥。
趁著茍柔在給明月婢上妝,兩人都對著妝臺忙活,元禎一口氣將涼透的藥全都喝下去。
可惡,等我好了,一天與你結契十八回!不,是找十八個標緻小娘子結契,就是不跟你結!
當她絞盡腦汁想將空藥碗毀屍滅跡時,孟醫佐興沖沖前來問診,看到藥喝得一滴不剩,眼睛一亮:
“殿下昨夜的精力如何?是不是很有結契的沖動?”
元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