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卒獻藝後,步卒中的角抵朋進場,他們平日訓練步卒角抵,如今太女駕臨,就親自上場表演。
因廣陵王尚武的緣故,元禎不僅看過角抵,在她雙腿健全時,甚至還親自上場過,那時無人敢將她真正摔到地上,她也就從這項比賽中獲得了許多樂趣。
但今日元禎看得心不在焉,校閱一結束,勉勵過演武的將士,讓人頒下廣陵王的賞賜,她就回到了營帳。
帷幕一揭開,心娘靜娘坐在步障外的胡床上,每人面前有十來枚銅錢,雙手還在嘩嘩搖著。
茍柔松開推四輪車的手,生氣的去教訓她們:“太女去校閱士卒,你們在大帳偷懶就罷了,竟還敢簸錢。”
簸錢是一種擲錢賭輸贏的遊戲,先將錢扔到臺階或地上,再攤平看錢正反面的多寡,有善簸錢者一日能贏五六貫錢。
這項賭博風行於年輕的女郎郎君中,深宮中也不乏有寂寞嬪妃日日玩耍,卻在東宮遭到禁止。
心娘靜娘措手不及,連忙俯身收拾銅錢,豈料元禎推著四輪車過去,不僅沒有責怪,反而笑著對她們道:
“前朝王司馬有首詩,道是‘春來睡困不梳頭,懶逐君王苑北遊。暫向玉花階上坐,簸錢贏得兩三籌。’如今是秋日,孤看你們是秋來簸錢兩三籌了。”
見元禎笑盈盈,不僅不生氣,還主動搭訕,心娘驚訝看了靜娘一眼,靜娘也一臉茫然,兩人尋思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試探的問:“殿下事務繁忙,奴婢們縱是想跟出去,也不便露面。簸錢只是隨意打發時間罷了,殿下——也想玩簸錢嗎?”
元禎沒有拒絕:“孤從未玩過。”
心娘大喜:“奴婢可以教殿下!殿下天資聰穎,就是不學也會玩的。”
這道冰川可算是捂化了,心娘靜娘心裡喜極而泣,嬌滴滴地貼上元禎,就要扶她上胡床。
茍柔見元禎對二婢百依百順,也察覺到不對勁,她剛要開口勸解,又想到蕭夷光在校場上的自作主張,便閉了嘴。
她們說話時,蕭夷光神色如常,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她轉入步障內脫下褶襠衣,換上間色裙,解開方便騎射的圓髻,梳成垂髻。
想了想,又對著銅鏡添上件步搖,蕭夷光這才邁出步障,攔下倚進元禎懷裡的心娘,平靜道:
“殿下在四輪車上坐了一整日,腿腳血脈不通。先教妾給殿下按一按腰腿,等筋絡疏通了,再玩樂也不遲。”
“太女妃,奴婢們讀過《抱樸子》,也會按摩。”
心娘不肯讓,她們在東宮時,王後不許兩人同榻,太女妃便打著給太女按摩的幌子,遣宮婢們出殿。
一按摩,就是個把個時辰,也不知她們在裡頭做什麼,有時她侍奉在殿外,還能聽到隱隱的呻吟,氣得臉都紅了。
這哪是按摩,分明是太女妃為白日宣淫找的藉口!
這次說什麼都不能讓太女妃得逞,心娘抱著元禎的胳膊,央求道:“殿下,您就試試奴婢的手藝吧。”
靜娘從另一邊貼上,也暗示道:“是啊,殿下,奴婢們可不止會洗衣刷碗,還有許多本事想要給您瞧呢。”
元禎聞言,抬眼故意去看蕭夷光,只見這人神情淡淡,並不因自己左擁右抱生氣,看著心娘亂摸的手,像看一隻與己無關的凳子。
只怕爐上那壺開水都比她有滋有味!
明明在洞房夜,她還會為自己吃醋呢。
難道是明月婢見識過那幫老兵的強悍,果真動了心,所以才對自己如此冷淡?
不知是怒火多一點,還是傷心更勝一籌,元禎攥緊不爭氣的腿,索性也跟她劃清界限:
“八娘今日騎馬射箭,想必也累了,孤不敢再操勞你,就讓心娘來罷。”
像金子突然從天上掉下來,偏偏就砸到自個懷裡,心娘本以為太女會將自己推開,聞言頓時又驚又喜。
果然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對的,王後說的不錯,就算是神仙眷侶,也總有鬧別扭的一天。
心娘發誓要在兩人中間鑿出條縫隙,她翹起蘭花指,矯揉造作地為元禎寬衣解帶,一舉一動非常誇張。
靜娘也不甘示弱,主動邀寵:“殿下,那奴婢做什麼呢?”
“你啊,孤想一想。”
元禎視線挪回蕭夷光身上,見她還在胡床前“礙眼”,詢問道:“八娘還有旁的事嗎?”